一转眼游戏发售过了一年半,也迎来了你的第二个生日。
那么就来讲一讲之前那个故事的续集吧。
此为去年王马生贺《After Story》的续篇,全文3w8,不看前文的话可能有无法理解的部分。
姑且主观上来说还是最王没有错,不过内含原作程度的最赤描写。
本文中对于V3外部世界以及原人格进行了十分多的捏造与妄想
·身世
·性格
·V2
以及其他等等。
将人的精神构造分为了记忆与意识(人格)两项,瞎诌了很多有关于人工智能(AI)的知识(从《刀剑神域》里借用的),可能与实际情况存在分歧。
比起感情文更像是个妄想考据论文,
如果这些都没问题的话,
欢迎来到总统主催的PARTY!↓
天气如预报一般逐渐下起了小雨,一点一滴遮蔽了天空的灰蒙。
若是平常,她不会厌恶这样的淅沥,不如说雨打的旋律于她而言才是再好不过的背景音。只不过今天有些不同。
“哈啊……早知道就带上伞了。”
走出车站的她垫着脚将手臂伸到勉强不被房檐遮到的外围空间,扑通扑通打在手掌上的透明雨滴代表着这场欢腾暂时不会有停歇的迹象。叹了口气,最后她还是决定将皮包顶在头上冲进了雨中。
今天是周日,繁忙的课业之中能够抽出时间去补习的时间也只有周末而已。心想着方才课上老师对自己的指指点点,紧握着皮包边缘的手指就忍不住更加用上了力气。
说到底,为什么再次燃起了欲望的火焰呢?
没有天赋,没有才能,有的只有不足与缺陷,与为了尽量填补在那之间如悬崖瀑布一般的差距而不断付出的努力。
如果不知道天才的心情该多好啊。
她多少次如此默念,就算用相同的身体去演绎相同的记忆,得出的结果也总是有着微妙的区别。如同一次再一次地被告知自己不过是个窃取了她人成果的小偷,就算怎样努力也不可能到达相同的水平。
“呀!”
快步奔跑的过程中一滴雨粒砸到了她的眼睛里,一瞬间慌张松开的掌心,曾经被抓紧的东西就这样顺势掉在了脚边的水塘中。慌张停下步子的她赶忙蹲下身来捞起了几近湿透的皮包,蹲在原地飞速翻开扣子查看起内部的情况。来不及寻找一个避雨的地方,一层,两层,翻找的同时她的身体如同暗伞般阻隔着原本会淌在包上的雨水,她顾不上自己的长发被一丝丝浸透,只是聚精会神地翻找着那放在最深处的物品。直到把最后一层针织衫逐渐翻开,看清被裹在内部的乐谱平安无事后,她才总算像是如释重负般长吁了口气。
再次整理好皮包的她干脆直接将其护在胸前往家的方向跑了起来,意识到右手手指不由自主地敲击起直到刚才都在练习着的曲子时,她略显僵硬地握紧了皮包。
——如果自己是天才的话该有多好啊。
这样一来所有的努力都会有回报,所有的幸运都会是理所当然。
曾经的她如此企盼着,乃至于亲手做出了自己的理想,一度成为了自己的理想,最后又被毫无关系的事物所背叛失去了理想。
她继承下来的只是曾经拥有才能的记忆,那更像是一场梦,一段花费了巨大精力却毫无收获的得不偿失。乃至于在醒来后的一段时间她总是会做自己被吊死的噩梦,惊慌、恐惧,逐渐变调的音乐,脖子处过于真实的触感,伸出手也无法得救的绝望,一切的一切压得她喘不过气,甚至想要主动申请去抹消掉那段记忆。
然而——
“哈啊……”
飞奔到看惯了的建筑门前,她踩着没有积水的地面一口气跳到了屋檐下的台子。不仅仅是皮包,浑身上下都像是掉进过瀑布一般湿得十分透彻。今晚父母有事在公司加班,冰箱里还留着中午吃剩的东西,既然如此就先好好泡个澡再边看电视边吃东西吧。
甩了甩脸边的水珠,她从包中拿出钥匙插进了钥匙孔。瞄到吊在钥匙孔上的高音符挂件,她松开钥匙转而摸了摸那个圆滑的形状。
曾经看的电影里有这么一句话,攀登一座明知无法到顶的山并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征服它,而是为了享受爬山中努力向前的过程。
“明明只是为了不让做不到的自己变得更为难堪的借口而已,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也太蠢了吧。”
与嫌弃的语气相反,她轻轻勾起了嘴角。
说到底开始的契机到底是什么?
太过执着于成果差点就要忘掉了。
“……我回来了。”
拉开门把手对着空无一人的黑屋道着话语,明明浑身的疲惫没有丝毫减轻,心情却比冲入雨中时轻松了不少。
(啊—啊,果然,弹琴很开心啊。)
逐渐习惯黑暗的双眼即将捕捉到电灯按钮的下一刻。
——嘭!
“哇!?”
突然响在耳边的爆鸣声引发了尖叫,明明手还没有按下去,屋内的照明却先一步亮了起来。同时有什么东西缓缓落在了她的脑袋上、肩上、手上,艰难地睁开双眼看清面前景象时她不禁愣在了当场。小小的玄关足足围起来十好几号人,离她最近两个女生正拿着用完的小型礼花十足期待地看着她的模样,稍微里面的人也分别拿着不同的装饰在手上,他们互相对眼喊了下1、2的口号,又一齐看向了她。
“祝你生日快乐,「赤松同学」!”
“…………”
表面看起来毫无波澜的她在内心掀起了无数风暴。
(什么!?生日!?赤、赤松同学,「她」的生日!?等下,这群家伙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拼足了演技不过分表现出自己的动摇,她瞪大着双眼总之是先深呼了一口气。
“……那个,呃……”
一时间难以转换好情绪,对面似乎也注意到了她浑身湿透了的现状,小声的杂谈逐渐闯入了她的耳朵。到底该笑比较好呢,还是立刻搭话比较好呢,就在她有点不知所措四处乱瞟的时候,不远处一双米棕色的眼睛与她对上了视线。
“……”
眼睛的主人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力而认真地点了下头。如同魔法一样,他的想法传达到了她的脑海中,心底的迷茫一时间全部消失了。
于是她,不,「她」清了清嗓子,习惯的右手比出了食指。
“我说,怎么能随便乱闯女孩子的家里呢!像这种毫不体贴的事情,光最原君做做就好了啊!”
“啊、呃……!?”
“开玩笑的!”
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她」高兴地举起了双拳。
“生日吗……我自己都忘了呢,大家居然偷偷瞒着我搞这种惊喜。谢谢你们,真的好开心啊!这种时候,果然还是需要拉威尔的《波莱多舞曲》呢!”
像是为了征得其他人同意一般,「她」满怀期待地看向眼前的人群。
“……那个啊,我从以前开始就想说了。”
“怎么了?”
然而面对「她」的注视,他更像是十分无奈一般歪过头。
“不是所有人都像赤松酱一样是古典音乐爱好狂,知道你说的每个曲子都是什么啦!生日快乐!”
“诶、诶???”
在不会吧!?的惨声哀嚎下,大家一边点着头一边笑了起来。
***
《新弹丸论破V3 大家的自相残杀新学期》
——弹丸论破系列第53作似乎是被这样通称的。
过于现实的虚拟真实游戏使它成为了绝望的牢笼,曾一度将16名高中生困在其中进行自相残杀的惨剧。然而这个游戏本身也在两个多月前彻底停止了运营,参加者被悉数解救出来,弹丸团队成员也大多被逮捕归案。
事件终将平息,被害者们也会回归曾经的普通生活,然而这其中有一个意外,那便是我——曾经的“超高校级的侦探”最原终一。在主谋者白银釉的一念之间保存着游戏中的人格数据来到了所谓的现实生活中,并且从今以后也要在这个几乎未知的世界中继续生存下去。值得庆幸的是我并非独自一人,曾经的“超高校级的总统”王马小吉也和我一样保持着原有人格来到了这个世界,即使我依旧时常被他耍得团团转,能够拥有他这样一位同伴毫无疑问是令人开心的……大概是吧。
而我和王马君决心将这件事当做秘密不公开出去也是有着多方的考虑,毕竟对我们来说这个世界还存在太多的未知。虽然在其他参加者心中也依旧留存着游戏时获得的记忆,不过说到底并不是完全相同的人,并非必要的话我也不想将他们都一起牵连进来。
“总是生活在伪装自己的世界里未免也太辛苦了吧?我倒是还好,正直的最原酱总有一天会超过负荷熬不下去的哦!”
这样说着擅自联系起所有人进行提议的是王马君:如果大家私下有空聚在一起的话,试着按照游戏内的感觉来进行所谓的角色扮演cosplay聚会怎么样?
最初我也是半信半疑,或者说是在十分紧张的情况下旁观着大家定好日期地点、和王马君一起去了最开始的咖啡厅。毕竟我不认为大家会刻意发掘起那段曾经让自己受伤的过往,想要将那些痛苦彻底遗忘的人应该也不在少数。然而事实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聚集在那里的所有人都十分顺畅且自然地表现出了我记忆中的他们,没有太多的生硬与僵化,无比令人怀念的、我熟悉的同伴们就这样再一次出现在了眼前。即使知道这不过是单纯的角色扮演聚会,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偷偷哭了出来。结果不小心被百田君撞破现场又教训了两下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骂完之后却还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背。
这一次的惊喜派对也是类似的企划,具体内容全部是背着现实中的赤松同学悄悄策划的,说实在的让我十分没有把握。3月26日,这是属于游戏中的赤松同学的生日,是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纪念日,然而大家看起来都卯足了劲地想要开心大闹一番。
且不说我个人的想法,现实中的赤松同学真的会为此高兴吗?说到底这难道不是单纯的心理安慰吗?与这样的困惑并行,悄悄准备的过程中我也忍不住会产生一丝丝的期待,不由得去思考如果「她」真的能够迎来这一天的话,面对着这样的惊喜派对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啊~啊!累死我啦——”
在距离客厅中心稍远处坐着的我的身旁,伸着懒腰大咧咧坐下身来的赤松同学累趴趴地抱怨了起来。最快速度冲去洗澡换上家居服的她,在那之后作为这场聚会的主角可谓是被大家围了个水泄不通。一边监视着厨房方面是否会搞出黑暗料理现场、一边又被派对气氛渲染了的几个人(主要是百田君和茶柱同学)围追堵截各种各样的吃喝,光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有些吃不消了。
“辛苦了,赤松同学。”
笑着递过去一杯放了三个冰块的橙汁,下巴杵在桌面上的她只是歪着头蹭了蹭杯子的凉度,又伸过手臂揽过去缓缓抬起了头。
那张脸看起来略显气愤。
“我说,到底是谁允许你们擅闯别人家的。”
“呃……姑、姑且事先和叔叔阿姨说好才借到了钥匙的……”
想想也是,换成我突然发现家里闯进了这么多人,恐怕在感到惊喜之前会先慌张到报警吧。
“哈啊……那俩笨蛋父母,这么大大方方把家里钥匙借给别人被搬空了怎么办啊!啊,不是针对你们哦,是他们太缺少怀疑别人的警惕性了。”
“啊、啊哈哈……”
此时此刻,坐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并不是弹丸论破V3中握着我的手、曾经给予过我鼓励的赤松同学,而是现实中与她同名同姓、我在海选影像中看到过的那个高中生玩家。即使刚才在大多数人面前表现着游戏中的性格,看来现在还是忍不住想要倾吐两句苦水了吧。
不过,被她选为表露原本姿态的对象这一件事,反过来会不会也是她的一种“信任”呢?
看着我明显想要瞒混过关的笑容,她干脆坐起身来将杯子拿来贴在了脸边,随后不顾形象地大口喝了快三分之一。那因埋怨变得略显紧绷的脸庞逐渐浮现出幸福的表情,又因为意识到我正在直直盯着她而故意咳嗽着放下了杯子。
“干嘛?”
“抱、抱歉……没经过本人允许就直接跑过来的事情,我也替大家一起向你道歉。不过,稍微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什么?”
“就是,赤松同学觉得这种惊喜派对怎么样呢?”
“呃……问的是谁?”
“两边都有吧。”
听过我的回复,她看了看一旁还围在餐桌旁边吵闹不已的人群。与其说是观察不如说是审视。
“「她」的话进门的时候就说过了哦,开心到甚至想要跳舞,拉威尔的《波莱多舞曲》随便搜一下就有。不过我的话……”
半撑着脸换了个角度,从一只手上漏下的发丝被另一只手的食指绕着玩了起来。
“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吧……又不是给我过生日,说到底也没见过这么多人挤在我家里搞什么聚会。与其说什么反应,不如说还在适应期。”
“嗯……总觉得可以理解。”
毕竟对我来说集体聚会也是十分遥远的字眼,自己成为人群中心这件事更是极为少有的。能够成为照耀他人的太阳这种事,即使是在现实世界中也并非随处可见。
“被本性阴暗的家伙赞同了啊……”
“……”
被这么说了真是完全没法反驳。
“嘛,反正都要适应了,与其当作麻烦不如当作快乐来接受会比较幸福吧。”
“嗯,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随着她的视线一同望去,大厅中开开心心的氛围与片刻前并没有太多差别。大家都在尽全力享受着这一刻的欢乐,真实到甚至能让人忘记现实与虚拟之间的边界。
然而,正因如此,本应存在于此却消失不见的“什么”才越发显得突兀了起来。
“……13。”
“……”
聚集在那边的一共有13人,加上在这边的我和赤松同学,一共是15个人。距离那天在体育馆中集合看到的人数,要少了一个人。
超高校级的COSPLAYER——白银釉。
曾经与我们一同在才囚学园中度过短短数日的她并不在场。
毕竟与受害人的我们不同……她的真身正是谋划了那场自相残杀游戏的主谋者。
从1月末我们被解救出来,直到今天3月26日的这两个月之间她始终维持着行踪不明的状态。明明无论是我们还是警方都在不留余地地寻找着与她有关的线索,时至今日却依旧还是一无所获。这让我对自己的预感有了更进一步的信心,
——她一定是在等待着我得出某种答案,在我下定决心前,想必她不会主动出来见我吧。
事到如今我为自己的冷静感到哑然,最先从游戏中醒来时也是一样,看到主谋者的她站在眼前的那一瞬间,涌上胸口的比起悲伤与激动,更多的是渴望得知真实的执着。
即便我们的人格与记忆是虚拟的,深存于胸口中的苦痛却毫无疑问是真实的。因此我无法原谅她,无法原谅弹丸论破制作团队,无法原谅将我们所有人的性命与情感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人们。
但要说我是否恨她的话,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她创造了我们,又给予我们痛苦;她终结了一切,却又将我带到了新的世界。那么,她想要从我这里索取些什么,我又期待着她会以怎样的方式真正从舞台上落幕呢。
距离得知真相,也许还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啊咧咧,枫和终一两个人在这里聊什么呢~?”
一时间从耳边吹来的暖风吓得我差点向后倒去。
“安、安吉同学!?”
“为为为什么到这边来了!?”
看着面前两个同样慌张的反应,安吉同学很不可思议地歪过头。
“在谈一些不方便跟安吉讲的话题吗~?哦呼呼,加深感情是很好的事情哦,不过差不多快要到给枫送礼物的环节了耶~”
“诶?礼物?”
这次轮到赤松同学一脸不可思议。
“喵哈哈~大家都准备了哦,还是终一提出来的惊喜环节呢!”
“啊……”
在赤松同学追问的眼神扫过来之前我忙不迭地转过了脸去,不过这也没有用吧……。
“……!”
意识到熟悉的温暖覆盖在了手背上,我悄悄瞟去的她的表情似乎并不是责备。还以为等待着我的会是“形势主义并没有意义”的说辞的下一刻,她却又无奈地笑了起来,抬起了溢满想法的双眸。
“最原君努力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啊……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这么高兴的生日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了。”
“赤松同学……”
“那么现在可不是两个人在这里抱怨什么的时候呢,去大家都在的地方吧!”
“嗯!”
想必问到底是谁的想法也已经没有了意义,我跟着她一同站起了身,在对面无数双好奇的注视下迈着大步走了过去。
***
我和王马君每半个月会定期约在咖啡馆里见一次面。
虽然平常有事没事也会时不时通过手机来联络,不过鉴于两个人无论是学校还是家都离得并不是很近,像这样能够当面见到的机会其实很少。
听王马君说他家属于管教十分严格的类型,最开始能够隔三差五来找我讨论、在我家寄宿也是他借口说要进行游戏后的康复训练与检查偷偷跑出来的,而这一切也因为那次应激性检测的实施而迎来了结束。就连赤松同学的生日派对那天也是,第一个送完礼物后他说那我等会儿要带部下执行作战就先撤啦之类的、怎么想都是骗人的话毫无前兆地关门走人,事后还是我不得不和有些摸不到头脑的大家解释了他的门禁问题。
今天的他和前些天见到时并没有太多差别,坐定下位置后就从登山包里翻出了一些纸质资料和笔记本电脑摊在桌子上,加上我这边原有的东西一下子便摆满了整个桌面。
“那个,王马君,在开始之前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
咬着吸管的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如同督促一般抬了下下巴。
也不知道是在紧张还是犹豫,我张开的嘴中发出的声音比想象中要小。
“我,被告白了……。”
“……………………哈?”
嚼着吸管的嘴巴停止了运动,转而微微睁大的双眼只荡漾着不可思议的情感。
“就是那个,收到了情书。”
实际说出来比想象中更加害臊啊……。
“最原酱,我会陪你一起去医院的……”
“不、不是我的妄想啦……!不如说我还在怀疑这会不会又是王马君的恶作剧……”
然而眼前人立刻像是要撇清关系一般嫌弃地挥了挥手。
“哈啊?凭什么我要给没人爱的最原酱写冒着爱心的可爱情书啊……!字迹对比过了吗?指纹呢?血迹呢?我可不记得把最原酱培养成这么不负责任又血口喷人的孩子啊……!”
“也、也不用说得这么过分吧!?再说了,情书里怎么会有血迹啊……!”
我被告白这件事就那么不能够令人信服吗!?
“不,你仔细想想哦。至少在学校里最原酱是个阴暗人物的形象吧?要对着那个一年四季帽子不摘连眼睛都看不到还整日大喊着‘雾切桑是我老婆’的人寄情书,怎么想都是打赌输了不得已才接受的惩罚吧……”
“呃……”
被他总结出来总觉得这个人设实在是太过惨烈了。
“不、不过,最近我觉得有些麻烦就没有戴帽子去学校了。那些挂着动漫周边的背包也稍微清理了一下,平时不会时时刻刻背着全是徽章的包。以及虽然还不是很熟练,也一点点开始在班上交朋友了……”
“‘雾切桑是我老婆’呢?”
“……偶尔还会说。”
“那就没戏。”
“呜……”
一下子转变太多也不行的吧……。
嫌麻烦地靠到椅子背上,王马君习惯性地将双手背在了脑后。
“啊—啊,为了可怜的最原酱姑且还是听一听内容到底怎样吧,你有带过来吧?”
说着,他的视线扫到了我的挎包上。
“啊,有关于这个的话……”
低下视线翻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我敲了一阵后将屏幕转向了王马君一侧。
“并不是纸质的,是一封邮件。”
“啊咧。”
睁着大小眼凑过来的他大致扫了扫屏幕的上下几行。
“「致超高校级的侦探最原终一我于你而言不过是无名小卒,发自心底喜欢你的心情却绝无虚假。即使我的恋情对这个世界来说只是黄粱一梦,从今以后也请让我继续注视着你的英姿吧。 自夹杂于虚拟与真实之间之人」……呜哇,这也太可疑了。这才不是情书那么可爱的东西诶,哪里来的STK犯罪者啊。”
“唔……还、还好吧?我在学校的时候偶尔也会被叫住询问有关于弹丸论破的事情,不过对于我个人感兴趣的人其实不多,大家在意的都是——”
“理论上消失了的「超高校级的侦探」先生对吧?”
迎着那从屏幕上抬起的视线,我点了点头。
“嗯,或者说是对‘那个「超高校级的侦探」在现实中是个怎样的人’这件事感兴趣。”
不过这封邮件却和一直以来的那些并不相同。
“啊—,这样啊。这个邮箱,是最原酱学校里的专用邮箱来着?”
“嗯,没错。所以这个邮箱里的邮件理论上都是发给现实中的我的东西才对。”
不如说,在这个世界给“超高校级头衔”发邮件这件事,本身就有些荒诞。
叨咕着果然是STK嘛一边靠回了沙发座上,王马君的表情却不像是在开玩笑。
“也就是说什么?原本属于宅原酱的邮箱里收到了专门发给最原酱的邮件?姓名学校住址全部暴露的前提下还有可能被谁得知了身份的真相吗?”
“宅、宅原……”
“该在意的是那——里嘛!”
不知为何被卷起来的白纸棒读着打了下头顶。
“不、但是,因为这样就判断被得知了真身还是太早了吧。只是想倾诉下对游戏中角色的想法的可能性也是有的……而且按照邮件里的说法,发信人似乎并不打算采取什么行动,只要对方告白的对象尚且不是现实中的我,继续静观一阵子大概也没关系。”
结果王马君突然就很激动地站起身来拍了下桌子,眼睛都好像要喷火似的燃烧起来。
“哈?让我怎么能够静观啊!这可是有人盯上了最原酱的贞操诶!?一想到那个发邮件的变态万一大半夜闯进最原酱的家里对正在熟睡的最原酱做一些wkwk、hshs的事情我就……我就……………………好像也没什么事耶。”
有很大问题吧!?
真不知道他是有警惕心还是单纯地在耍我玩。
“唉,总之这件事姑且我先和王马君说过了哦。之后有什么后续发展的话再思考对应办法吧。”
“OK——”
明明见面才十分钟,贯穿全身的这份无力却让我有种无法撑到最后的预感。
重新将笔记本电脑转回自己一侧时突感到双肩上的酸痛,我下意识地歪了歪头。
也许是这几天没睡好吧……
“那个,是这样吗?”
感受到肩膀上搁上两只手的瞬间,略为加重的指力就这样向着关节与骨头间的缝隙按了下去。
“唔……!”
下意识想要大叫出声的瞬间又忍了下来,理由是……
“虽说我不是专业的,只会凭感觉稍微按一按吧。”
“没、没有这种事,力道和位置都十分适合……!”
突如其来的按摩比想象中还要精准畅快……!
“呜哇,最原酱表情好恶心。”
站在我身后的人捏了一阵后才缓步来到桌边,笑着向我们二人打起了招呼。
“抱歉我来晚了,最原君,王马君。”
鲜明的绿卷发配上爽朗的笑容,松垮却很时尚的衣着与挂在胸前的小吊饰,无关于比我印象中年长了数岁的外貌,他有着只要一眼便可以看出来者所谓何人的独特气场。
“没有这种事!下午好,天海君。”
“呀吼—,天海酱今天也是帅哥气场亮晶晶得让人嫉妒啊—”
摆出有些无奈的笑容,天海君顺势坐到了让出座位的王马君一边的沙发,并叫来服务生点了一杯红茶。
与一直以来的两人接头不同,今天从一开始就是包括三人在内的讨论。凭借我和王马君的私下调查总有一天会迎来死胡同,只依靠书面上的资料某种意义上也不能完全让人安心,不如说调查到现在事实已经和我一开始的预想有了很大的差别,如果不尽快找个知情人问一问的话都该不知道该如何修正方向了。
“抱歉天海君,突然之间把你叫出来……”
这么一想,果然还是觉得很对不起他。然而对方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不,正好我最近也不是很忙,不如说能够见到两位很开心呢。”
“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天海酱,真是会说话!”
刚才不是还说让人嫉妒吗……嘛,大概也只是随口一说吧。
想必是怀抱着与我完全不同的疑问,天海君的视线在我们二人之间游走了一阵,最后还是等上茶的服务生离开之后才压低着声音开了口。
“姑且我看了最原君发来的邮件,那上面写的事情便是这场对话能够进行下去的基础吧?”
“……是的。”
前阵子我将自己独自调查过的有关于《弹丸论破》的信息发给了天海君,一同发过去的还有某些看起来意义不明的汉字排列。
“呢嘻嘻,我可是从最开始就相信着呢!天海酱的话一定能够解开藏在那封邮件里的谜题的说——!”
如此这般接过话茬的王马君十分得意地笑着,被大肆称赞了的天海君却好像更加严肃地盯紧了他的脸庞。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件事?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得知了情报,你们两人的立场会变得十分危险吧。”
想想也是。
毕竟经由王马君之手加密后传达出的信息,是我们二人的真实身份——不应存在于现实的两个超高校级人格的存在。
不到最后时刻,本不该由我们主动暴露出来这一最终王牌。
对着那双翠绿的谨慎,紫藤轻眯起双眼,吸了口气。
“我呀,觉得游戏要是不赢的话就没有任何意义。既然如此,为了获得胜利就该竭尽全力把所有可能导致失败的百分点一步步压低至无限接近于零才行。”
“……”
“能够运用到的事物、能够调动到的人、能够活动起来的棋子,事无巨细全都要规划在内。而天海酱就不幸……、不,是荣幸地成为了其中的一环哦?风险当然也有考虑过,不过比起能够得到的益处简直不值一提,这就是我和最原酱的共同认知啦。”
视线下一刻又定格在了我的脸上,我也坚定地点了点头。
“既然我们想要得知天海君拥有的情报,那么就要准备出能够让你相信我们的证据,更要展现出相应的诚意。”
在那场自相残杀学园生活最早的一段日子里,赤松同学和天海君都为了寻找结束游戏的方法而独自努力过。如果那时我们能够更早一点取得天海君的信赖、与他共享情报并一同行动的话,最终迎来的结局会有所改变也说不定。
为此,此时的我和王马君才选择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秘密交付了过去。
“我也知道这很不负责任,相当于是把天海君也卷入了我们面临的艰险情况。但是这件事只有天海君才能做到,拜托了,能不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呢……!”
站起身来将腰背弯到差一点就要撞上桌面的角度,我想要使自己尽量看起来更加诚恳。
坐在我面前的,曾经作为“超高校级的???”参与进V3游戏的天海君有着其他两个不为人知的身份,一是原本设定中的“超高校级的冒险家”,另一个却是在最终裁判中起到重要作用的“超高校级的生存者”。
“超高校级的生存者”这一头衔拥有着十分巨大的意义:这说明他作为参与《弹丸论破》的玩家,曾一度在游戏中活到最后、又为了袒护别的同伴自愿成为牺牲者被投入下一次的比赛,是白银同学口中叙述过的原V2参加者。那么只要追寻着这条线索,我们就能够顺藤摸瓜找到以前的参赛者们,从他们的角度更全方位地来了解这一死亡游戏。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我和王马君并没有在最近两年来的媒体报道中看到过这些字眼。参与者名单、游戏机制,如此这般的类似情报也没有十分简单地出现在搜索页面中,搜索到的相关信息全部有着时间的错位,有关于《V2》这个名词更像是被做过手脚一般没有残留下多少情报,结果反而像是进行着搜查的我们与世界本身并不合拍一般。
我得以进一步确认,白银同学告诉我们的“外面世界的真实”恐怕存在很多与现实世界有出入的地方。
“……”
聆听着我的请求,天海君只是沉默地喝了口红茶。这份沉默代表着他确实知道某些事情,但对于是否要告诉我们或许还存在着一定犹豫。
“……最原君、王马君,我可以先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嗯。”
“当然没问题哦!”
他轻咳了一下。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想必那是对于这场追查的询问吧,有关于那支持我们走到现在的原动力。
“我想要在现实意义上完结《弹丸论破》,让这种死亡游戏从世界上永远消失。”
“嘛,简单来说就是把那些看起来就很牙白的犯罪者全都打进牢房里啦!”
听到回答的天海君略微歪了下头。
“那么之后呢?”
“之后……?”
“嗯。和《弹丸论破》彻底毫无关联之后,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
我一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本身为游戏中角色的我们是为了活在那个世界里被创造出来的存在,因此当我们从游戏中独立出来的那一瞬间,原本背负着的头衔与使命便全部消失不见,成为了一种似人非人的存在。不如说,此时此刻我和王马君得以生活在现实世界里也只是造物主一时兴起的慈悲……不,或许是诅咒也说不定。
从今以后的一切,是真真正正的、需要只凭我们自己的意志来决定才行。
那么的话——
“高中毕业后考上大学,多学习一些专业知识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侦探事务所吧。”
朴质地迈出每一步才是最重要的吧。
“哇~”
“哈哈,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我的人生规划却引得对面两个人略显夸张的反应。
“怎、怎么了吗?虽说距离成为独当一面的侦探一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搞得我自己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与此同时,对面的王马君如同接过话茬般举起了手。
“那么接下来是我哦,呢嘻嘻!我当然是要把这个腐烂的世界彻底净化成由芬达工厂挤满的天堂乐园,让他们看看秘密结社的恶之总统的可~怕!”
“这样啊。”
“嘛,虽说现在才只有两个人吧。天海酱要来我的组织玩吗?”
“请恕我拒绝。”
“诶~”
和面对我时完全不同,天海君的回话充满了成熟老练的感觉。原来如此,这就是习惯面对小孩子之人的厉害之处吗。
“……总觉得,你们两位真的和在才囚学园时没有多少差别呢,不管身在何处。”
也许是我的错觉,天海君的声音比起方才来放松了不少。自然扬起的笑容中不带有曾几何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压迫,他边叹着气边向沙发的后背靠去。
“怎么说呢,有些安下心来了。”
安心,吗。
“听到了吗最原酱?天海酱根本就没有相信你的邮件哦?”
“呜……”
不,我觉得不应该是这个问题才对。
“如果打倒《弹丸论破》后没有什么具体规划的话,我并不打算简单告诉你们的。毕竟我不希望那成为你们的‘终点’。”
“天海君……”
天海君是在担忧,毕竟我们原本在这个世界里便没有所谓的目的,虽说现在有终结《弹丸论破》的目标存在,但那之后的事情又有谁能料到呢。
不过,现在我的身边有王马君。
他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会把有关于自己知道的《弹丸论破》的情报全部告诉你们的。”
“诶,真的吗!?”
“嗯,对我来说这也不是能够完全袖手旁观的事。更何况——”
天海君将视线笔直地抛向了我。
“在那之后,我把《弹丸论破V3》的录像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
那对于现实中的天海君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即使我无法理解完全,话语中的沉重却确实地传递了过来。
“从别人的角度去看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了,‘那时的我’需要的并不是独自对抗黑幕的勇气,而是与谁分担想法的勇气吧。”
“天海君……”
“不,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只是逞强。……不过最原君,有句话我一直想要亲口和你说。”
深深吸了口气,从喉中发出的声音是无比的平稳。
“谢谢你为游戏中的‘他’寻觅到真相,谢谢你为‘赤松同学’洗刷了冤情。”
然后认真地抬起头,笑着。
“所以这一次,也请让我来助你们一臂之力吧。”
***
这是我第一次做客王马君的家。
在车站约着碰头的我们刚刚走到验票口出口,一个身着黑西装的墨镜男人便迎面走了上来。还在我吓得想要往后退时,王马君却十分平常地对着那人边鞠躬边说起今天也辛苦你了。
专属司机,私家车,毫无对话的车内与飘扬着的古典音乐,短短不到十分钟便来到了那大门口甚至配有保安的家门前。
“我回来了。”
“叔、叔叔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我我我是令郎的朋友名叫最最最、最原终一……”
在玄关换鞋时差点就地摔在登地板的台阶上,王马君回过头不为人知地鄙视了我一眼又回过头笑着开始向父母解释。
没办法啊,这种架势我可没听说过啊……!!
就着连滚带爬的气势来到王马君的屋子,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想吐槽这莫名高端棱角分明的书架、书桌以及床铺,没过一会儿穿着女仆装的佣人还为我们端来了红茶与点心,僵硬着咧出笑容看着她消失在门后,我才总算是松下了一口在胸中憋了好久的气。
“嘛,差不多就是这样啦。”
随手把书包扔在地毯上的他坐下来拿了块饼干嘎吱嘎吱了起来。
“差、差不多这样什么的……这根本就是大少爷啊,为什么王马君不事先和我讲清楚呢?”
这里和我家的环境简直是天壤地别,让我不禁怀疑起他之前是怎么愿意那么频繁地来我家打地铺过夜的。
“说什么?啊啊,说我为了照顾最原酱的自尊心特意隐藏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你可要感谢我的慈善心之类的?”
“唔……”
“是骗人的啦—。这种事说了也没意义,不过是硬件设备罢了,能不能利用好才是重点吧。”
“……”
嘎吱完一块饼干的王马君擦了擦手,歪过身子想从书桌的抽屉里拿什么东西,却又在中途停下动作转回身来。
“说来最原酱,要不要久违地来一场那个?”
“……那个?”
我嚼着饼干一时间没理解到他的意思。
“就是那个啦!呃,外面世界是怎么说的来着………………螺旋升天?”
“……你是说「力排众议」?”
“啊对对,就是那个!”
曾经在学级裁判上,当我们的意见分割为两拨时,黑白熊会提议让我们组成两派站到对立面来驳倒对方的想法。虽然当时我只觉得那是一个说服其他人的过程,在现实世界这边似乎是被定义为了一种游戏环节。
明明对当事人来说根本不是这么轻松的事情啊。
“可是,我们只有两个人,分成两拨也不过是1对1吧……?”
说到底又要对立着议论什么呢?
“呢嘻嘻,不是要互相驳倒对方,而是整理一下目前的思路哦。那个环节啊,看起来好像是在打群架,实际上是在帮那些不认真看的观众回收线索的啦。就类似于《几分钟看完XX》的视频之类的。”
“哈、哈啊……”
想必在这里探究王马君的真心也得不出怎样的想法,不如说今天我和他就是为了制定下一步计划才聚在一起的。
思前想后,我还是点了点头。
“好吧,就按照王马君喜欢的方式来吧。”
“我喜欢的方式啊……”
“不对吗?”
“嘛也不是这么说。”
嘴上含混过去的他拿起自己的手机摆弄了一阵又放在桌上,不一会儿就从中传出了某首很熟悉的音乐。
“……”
是《弹丸论破V3》的OST。
“那~么,最原酱!”
啪啪拍了两下手,乘上了BGM的王马君习惯性地抵上了下巴。
“本次秘密组织内部圆桌会议的最终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跨越过尽头山脉、确立阻碍在我们行进道路上的最终BOSS的真身!”
“……”
已经不知道到底该从哪里开始吐槽了。
只不过打起精神劲儿的王马君似乎并不打算给我继续发愣的时间。
“那里的最原一等兵,来说说我们目前所处的状况!”
凌空一指就这样直接扫到了我的鼻尖。
“最、最原一等兵……?”
“啊?顶嘴的话可要变成最原跳伞兵了哦!”
“……呃??”
看着始终摸不清头脑的我,王马君更加煞有介事地拍了下桌子。
“回话的时候要说「总统!明白!总统!」知道了吗?!”
被那股莫名其妙的气势所压倒,我只好悄悄在心里咽了口吐沫。
“……总统,明白,总统。”
“声音再大点!想被裁员吗!?”
“总、总统,明白!总统!”
“很好,那就开始陈述你的呈堂证供吧。”
……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设定啊?
为了缓除尴尬轻咳了一声,我从背包里拿出整理好的资料边翻边总结起来。
“那个,一个月前我们通过了政府监督下的身体检查与心理指导测试,成功脱离重点监护监视对象,拥有了相对自由的活动权限。不过为了防止秘密泄露导致的变故,日常生活中我和王马君还是维持着表演‘现实中人格’的样子。”
“也就是所谓的‘宅原’和‘乖吉’的感觉吧?”
“……嗯。”
至于真正的调查则是从这之后开始。
“首先的调查对象自然是和我们一起进入游戏的13名高中生,同时拥有游戏内外记忆的他们都是通过《弹丸论破》的海选一路晋级成为游戏参与者的。报名的过程大同小异,从各个社交网站上看到类似报道,用电话、快递、或者网络的方式进行报名……”
“你说得不对哦,超高校级的侦探先生!”
“诶!”
突如其来的打断配合着王马君如刀锋般尖利的声音,不禁让我有种被锋利的日本刀刺中了喉头的错觉。
微眯的深紫凸显出得意,仿佛多年来的积怨都在这一刻得以回报。
“并不是13名,而是12名才是。毕竟在他们之中有一个十分明显的特例,聪明的最原酱不会迷糊到忽视掉这一点吧?”
“……我接下来正准备说。”
“嘿~”
翻过下一页,那一天在咖啡店记下的长篇笔记展现在我的眼前。
“唯一的一名特例,那便是游戏中身为‘超高校级的生存者’的他——天海兰太郎。据天海君所说,他本身并没有报名参加过《弹丸论破V3》的海选,是被节目组以近似于诱拐的形式绑架来这个游戏的。而其中的理由——”
“与刚才说到的他的‘才能’有着不可分离的关系,对吧?和其他人不一样,算上《V3》的话天海酱一共参与过两次《弹丸论破》的游戏,但他却对这第二次的游戏充满了疑惑呢!”
『看来事情真的发展成了我的预想』
『到底是谁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重新看《V3》录像时,我忍不住注意起最开始天海君说过的这些话。那些话意味着他并非只是在设定上拥有“复数次参与者”的身份,而是确实在那之前就与《弹丸论破》有着一定的关系。但如果他真的在《V2》中选择自我牺牲进入了下一轮的游戏的话,这些话又显得十分矛盾,毕竟熟知游戏规则的他本不该对这种情况产生疑惑才是。
结果从那位天海君本人口中听到的事实远远超过了我的预想。
“毕竟据天海君所说,他所知的《弹丸论破》在数年前就已经倒台了。作为《V2》的参与者,天海君和他当时的同伴们曾经拼尽全力将那个残忍无比的游戏逼至绝路,成功同时从内部和外部切断了长达52作的绝望连锁。”
因此不要说什么“牺牲者”、“超高校级的生存者”了,在这个世界里就连《弹丸论破》的存在本身都应该消失不见了才对。
“哎呀—,那时候最原酱的表情可真是杰作啊~仿佛突然知道邻居家的废柴哥哥其实是百万富豪的富二代似的态度立马变得恭敬了起来呢!”
“王马君还不是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下意识就脱口而出‘兰太郎哥哥大人’……”
“哈?”
威压。
“……总统,十分对不起,总统。”
据说当时的节目制作团队也被悉数逮捕归案,为了防止类似犯罪再次出现,新闻报纸等媒体都没有太过详细地报道具体事件内情。
“毕竟是这种性质的节目,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广的受众,不如说比较像是地下的非法付费频道吧。”
“像这种糟糕的东西一旦被曝光了,等待着主谋的一定是可怕至极的牢狱之灾吧?至少现在肯定还没有出来就是了。”
那么,如今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便彻头彻尾地改变了模样。
——时隔几年后将《弹丸论破》重启,运营《V3》游戏的人的身份到底是怎样的呢?
是曾经的相关人员,狂热的粉丝,还是所谓的精神后继者呢?
“嘛,只是说个人名的话倒是很简单了,‘超高校级的COSPLAYER白银釉’酱。外貌和游戏里并没有大幅度差别,年龄方面则是比我们都年长几岁,不过这种要素说白了也是可以后天操作的,我们对她可真是一无所知啊——”
“王马君,你觉得白银同学为什么要消除掉天海君有关于才能的记忆呢?”
“呜哇,突然干嘛。”
意识到自己的话题好像确实是有点突兀,我不动声色地握住红茶杯柄企图营造出一种沉稳的表象。
“不,就是想听听王马君的想法。”
边喝边瞄了瞄对方的表情,即使知道或许已经被他看穿也不能垮掉姿势。
“不过是个部下还真是肆意妄为诶!嘛,因为有这个必要吧?如果天海酱保有上次在游戏中的记忆,《V3》的矛盾与真身就会很容易被揭穿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但这样一来又会产生一个难以解释的地方,那就是白银同学费这么大功夫也要把天海君加进来的理由。”
天海君拥有的记忆正是他最大的武器,被抹除了才能记忆的他便与我们一样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参与者。这样一来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
“这可不好说吧?根据以往流程来说,才能不明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在故事后期恢复记忆,也许白银酱就是想在后期制造爆点才特意把天海酱加进来的呢?”
“唔……”
这么一说也确实很有道理,然而心里某些地方却压不住激起的小小问号。
想要安排类似爆点的话,只要运用启示明灯给我们制造虚假的记忆就可以了,无论是《V2》的生存者、又或者什么别的更加刺激的身份都不在话下。但白银同学却抛弃了这种简单的做法,硬是将真正有过关联的、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弹丸论破》的敌人的天海君绑架来投入到了《V3》的游戏中。
“我总觉得,还有什么隐情在里面……”
某种一定要这么做的执着,一定要这么做才能达成的目的。
摧毁学园之前,白银同学说过的“模仿犯”三个字始终让我无法忘却。最开始我以为那是对于绝望自身“江之岛盾子”的模仿,身为侦探的直觉却始终悬而不决地没能落下最终决定。
如果没法解决这个问题的话,推理也只能停在这里无法继续前进。
无论是对于白银同学,还是对于整个才囚学园。
“又或许啊!”
伸手拿走盘子里最后一片饼干,王马君把它抛进嘴里不顾形象地大口咀嚼了起来。
“白银酱意外的是个单纯的人,只是想创造一个虚拟的快乐学园,尝试一下所谓的二次元生活而已呢!”
“不……不管怎么说这也……”
花费大量的精力物力财力去打造出这样一个像模像样的牢笼,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的话也未免太过随便了。
“啊咧,最原酱明明是个恶心宅男却没法理解二次元的美好吗?”
“都、都说了那是原本在现实的——”
“那~就让我们来换个问题吧。”
点着已经空掉的盘子边缘,饼干的碎渣也随着王马君的手指上下翻动。
“最原酱认为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到底是什么呢?”
“诶?”
过于跳跃的提问让我没能在一瞬间做出回答,他继续说了起来。
“没有超高校级,没有才囚学园,没有自相残杀。我们各自生活在普通的家庭里,有着普通的高中生身份,过着不能更为普通的日常生活。……这对于最原酱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
对我来说,现在面对着世界到底能算是什么呢?
王马君他又想要听到怎样的回答呢?
“是……现实吧。虽然直到现在也不能说完全适应了这种生活,总不能对摆在眼前的东西视而不见。既然我还在这里,就要尽自己的全力加油拼搏。”
“作为对白银酱的反抗吗?”
“也有这个因素,不过……”
我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
“从才囚学园出来之前我这么想过,不管之后即将面对怎样的世界,只要有和同伴们一同度过的回忆、有这双还能走路的双脚,我就能够一直作为‘我’生活下去。”
无关于白银同学给予我的偏心,哪怕最终在这个世界里醒过来的是参与进游戏前的我,这份决心也会一直回响在‘他’的心中吧。
“嘛,实际上最原酱也在一点点变成现充,吗。不管多少次我都要说哦,《弹丸论破》还真是个能够更生人格的美好节目组啊!”
毫无感情地干笑了两下,王马君眼看我没跟上他的节奏便停下来背过脸去。也许是我的错觉,那感觉仿佛是想要我向他搭话一般。
然而在我想出该说什么之前,他又一次开了口。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轻盈。
“我啊,和最原酱想的完全相反呢。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对王马小吉来说,简直就像是二次元一样的东西。”
“……诶?”
“还是说异世界比较好呢?……啊,我想到了,这时候应该说「新世界程序」才对诶!”
再次转过脸的王马君一脸认真地摆弄起他的双手。
“和平的世界设定,平凡的人物设定,无聊的人间关系设定,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很多,简直让人打不起劲啊。唯一值得欣慰的是我可爱的帅脸没有发生什么变化,要是变成最原酱那样的娘娘腔可是要大哭特哭三天三夜的说!”
“……不,那个,我也不是很——”
“当然是骗人的啦你个混账美人脸爆炸吧。”
“呃??”
这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贬我……不,是在拿我寻开心吧。
“不过因为都是设定,总觉得缺点东西啊—。”
盯着饼干的碎渣,王马君如同闲得没事一般数起了个数。
“总统的称号不存在,总统的伟业也不存在,那些家伙不存在,一起做过的事情也都……嘛,这也没办法吧。”
“王马君……”
“但是令人欣慰的是,当当当当!”
突兀抬起的笑容配着他将快要溢出的红茶杯举过来的瞬时冲动。
“在我面前,居然有一个最原酱存在哦!只要还有你在,恶之总统就还有手下可以使换呢!”
“……”
片刻前从心底涌出来的些微伤感瞬间化作泡沫消散在了海的另一边。
“我们应该是在严肃的讨论中吧?”
“切。”
见我没有碰杯的意思,王马君收回伸过来的手将红茶在嘴边晃了晃。
“就是这样最原酱才找不到女朋友的啊!”
“这和现在没关系吧。”
“呜哇,假装镇定其实内心已经炸成花了吧。”
“……”
冷静。冷静啊,最原终一。
窃笑过后听到的是小声的叹气。
“……事到如今我稍微有点理解白银酱的想法了,真是可恨啊。”
“诶?”
下意识抬起的视线只瞥到他将表情藏在茶杯后的瞬间。
“王马君,你说什么了吗?”
然而在我听到回话之前,房外的敲门声打断了我们的讨论。
出去应门的王马君就这样被叫到走廊处,从门缝中隐隐约约传来了他和另一个人的对话。从声音和语气上来推断应该是王马君的母亲吧,对方似乎在询问我的家世和就读学校,还要我们注意不要太过吵闹。始终处于接话立场的王马君用敬语答应着对方提出的一条条要求,从那恭敬又有些唯唯诺诺的声音中完全听不出刚才为止和我讨论时表现出来的原本的他的性格。
“……”
视线不经意扫到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现在循环到的OST我也叫不出具体名字,只能确定那确实是出自《弹丸论破V3》的音乐。想着声音会传出去而站起身来想要拿过手机先停下播放,按下HOME键后出现在眼前的屏保图片却是似曾相识的标志。
“……DICE的logo……”
那是曾经在王马君的研究教室中见到过的组织标志,戴着面具的小丑不知是哭是笑的立在众人之巅。即使王马君本人从来没有去过那个教室,在他的记忆里这个标志也有可能是他和组织成员一起设计出来的吧。
想想也是,比起我来,王马君更需要在这个世界中涂上数以万计的伪装,毕竟他原本的生活和普通的高中生可以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在这之中并不存在所谓的妥协点,要将两个身份进行融合什么的更是完全的天方夜谭。
那么,他刚才的说法是对的也说不定。
于他而言,于王马小吉而言,于“超高校级的总统”而言,
——如今映入眼中的一切均为虚拟,是他最为讨厌的谎言。
但是这样一来,这样一来的话……
“对他而言的真实,到底又存在于哪里呢?”
***
不畏风,不畏雨
也不畏冬雪,和酷暑
跨越平原,跨越海洋,跨越山丘
最终到达的地方是世界的尽头
在那里,在世界的尽头下,
有一棵大大的树
只有一棵大大的树
***
“唔……”
对比了下手机上的地址,地图显示我并没有走错路。
只不过眼前的这栋建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是建筑,或许说夹在小巷的墙与墙之间的细缝木门才更加准确,实在是没有释放出一点能让人安心的要素与感觉。
就在我犹豫着是否要敲门的一瞬,同行人已经眼疾手快地对着一旁有些蒙灰的按钮直直按了下去。
『有客人来了哦,PAPA!』
在那一瞬间,从屋内传来了闷闷的女孩子声音。
“……”
“……”
从这个状况上来考虑的话,应该是门铃的响声吧……?虽然不是很清楚,这种甜腻腻的声音很像动画里出现的女孩子的声音。
不一会儿,从里面大概更远的地方传来了男生的叫喊。
“我这就开门,直接下来就可以了!”
“诶,下来?”
与此同时,那扇细瘦的门向内部拉去,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团看不见底的深黑……不,不对。
“这是,通向地下的楼梯……?”
即使怀抱着满头的问号,我还是决定按照刚才声音的指示踏入这个第一次来的空间。
越往下走越能够感受到下方光照逐渐亮起来的实感,直到走到最后的平地上,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间被各类电子机械挤得发出蓝绿光芒,不知该说是满当还是宽敞的小屋子。
不远处坐在几台电脑前的人物也站起身向我们走来。
“欢迎你们来到我的研究室!”
“呜哇不要靠过来你这铁屑!油烟味可是会传染的啊!”
“……诶!王、王马君!?”
以只有我能勉强瞥到的角度窃笑了两下,身旁的同行人立刻换了一副突然惊醒的样子。
“啊……、抱歉……!一不小心就,习惯性用「王马君」的说法来打招呼了……”
那原来是打招呼吗……。
“没、没事,不如说我可能还觉得有些怀念吧。请不要介意。”
“又不是GALGAME,KY+抖M的性格特征是想赚到什么人气吗?不,该说是机器气……?”
“啊、咧???”
“抱、抱抱歉!一不小心又……真的很抱歉,饭田桥君!”
看着两个人如同说相声一样道歉来道歉去,我不禁从心底为他——现实世界中的KI-BO君感到同情。
王马君表面上的性格是比较老实的优等生,就算搞砸了什么事也很难让人不去原谅。他自己更是深知这一点,并以此作为武器在有限的时间内将心地善良的熟人欺负了个遍。
然而如果在这里阻止他的话,回头受难的大概就是我了。
“抱歉,饭田桥君。”
悄悄双手合掌给他,我开始打探起自己所处的这个空间。这里让我回想起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的黑客的房间,映着监视屏的显示器、不知正在编码写着什么的CMD界面、还有放在一边组装到一半的机械骨架、甚至于那块在入口处挂着的手写看板「Artificial Intelligence综合研究所」。……将AI的英文写全的努力也许是源于某种执着吧。
得知V3世界是在程序内部发生的事情后,最让我挂心的事情其之一便是KI-BO君在现实世界中到底是怎样这件事。才囚学园中的他毫无疑问是机器人,可以用双眼照明、可以从嘴中吐出相片、还可以装备武器在天空飞翔,以及指控他人的机器人差别发言。然而现实中的他——名为饭田桥的他与我们一样都是正在上学的普通高中生,不,说一样也不对。毕竟他在某种意义上是比我们都要厉害很多的科学家,独立研究着电子科技的他将全部热情都倾注在了打造智能机器人上面。
得知他的身份后,我便明白了他报名参加《弹丸论破》的原因。如果能够亲自成为机器人、拥有AI角度的经历的话,对于人工智能的研究也能够更进一步吧。
“所以说,自上而下型AI和自下而上型AI有着本质上的不同!知识的积累与自发性思考有着天与地的差别,不管多么优秀的自上而下型AI(哪怕是结衣酱!)也无法突破‘模仿’人类这一极限的!”
“诶、诶诶,虽然听的不是太懂,果然饭田桥君脑袋很聪明呢……!”
“哎?谢、谢谢你……”
前一秒还很激动的他明显是被王马君扔出去的糖衣炮弹砸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趁事情再次被反转之前,我急忙先一步走了过去。
“那个,今天把我们叫来是有什么事吗?”
“啊,说得是呢!差点把正事忘掉了。”
重新把视线转回电脑桌前的他操纵起了键盘,与此同时我强烈地感受到从一旁射来的扎人视线。
这、这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一直放任着你欺负人家……。
“我从天海君那边听说你们二人似乎正在收集有关于《弹丸论破》的情报,既然如此我应该能够帮上些忙。”
“诶?帮上忙是说……?”
“正如你所见,我的毕生愿望就是打造出人类史上第一个自下而上型AI机器人!”
“自、自下而上型……?”
完、完全不明白……而且这和《弹丸论破》有什么关联吗?
一边咔哒咔哒摆弄着键盘,饭田桥君示意我们二人可以分别坐到他的两边。
“嗯,简单解释的话现在人类社会中存在的AI全部都是‘自上而下型AI’,通过人类为其输入命令与行动模式来进行简单的运作。打个比方的话就是「Siri」,即使平常看起来能够与使用人聊天,其实也只是通过捕捉话语中的关键词再从资料库中调出匹配的应答方式而已。”
“那个,也就是说,现存的人工智能并不能真正说是‘智能’的存在吗?”
“没错,即使在这个方向持续精进也只不过是在制造更为流畅的计算机而已。”
进入了专业模式的饭田桥君的语速更加快了起来,不知为何那让我想起曾经看到过的‘他’的海选视频。就是那种,畅谈自己喜欢事物的感觉。
“说到底,人类创造AI就是为了用人类之手来重现人类,在这其中最为重要的是‘人的思想’,也就是所谓的‘自我意识’。并不是因为外界的指示产生反应,而是能够自发性地去做什么事情——这便是我梦想中的‘自下而上型AI’!”
“哇——!简单来说就是先拥有知识、后学习感情与思考的是‘自上而下型AI’,先拥有感情与思考、之后再去学习知识的是‘自下而上型AI’对吧?饭田桥君的解释真是好清楚呢!”
“没错就是这样!……嗯?我怎么觉得王马君的解释好像更加简单易懂……”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先一步插入话题。
“那,有关于这个AI的事情和《弹丸论破》有什么直接性的关联吗?”
“当然是有很大关系的!《弹丸论破》系列中不是有一个十分有名的AI存在吗?”
“十分有名的AI?”
转过头来冲我一笑,饭田桥君折腾了半天的液晶大屏幕上突然显示出一个熟悉的布偶3D模型。
“啊,黑白熊……?”
“没错!作为吉祥物的黑白熊虽然长久以来都是依靠幕后工作人员进行着操纵,不过在最后几期的节目中更换了能够定时更新的AI芯片,成功实施了自动化无人式管理!”
“这、这样啊……”
看着在蓝色屏幕上被投影出来的三视角不停旋转的黑白熊,内心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感想。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就要感谢百田君了!”
“诶,百田君怎么了吗?”
意外的时间点蹦出意外的人名,我的动摇看在对方眼中似乎也在预料之内。
“我无论如何也想要研究一下黑白熊的内部AI构造,只好拜托百田君在地下社会帮忙找一找了!”
“诶、诶诶诶诶诶诶!?地下社会!?百田君他……?!”
过于冲击性的台词一个跟着一个蹦了出来,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快要跟不上现实了。
“那个人意外地路子还是很通的哦?更何况我也有足够的跑腿费让他来帮忙!”
……好、好像确实是这样,现实世界的百田君应该有很多能够赚钱的路子吧,虽然我不是太清楚。
“而且一听说也许能帮到你们二位,他也很爽快地接受了哦。结果就是这样。”
3D模型的界面前覆盖上黑屏的代码页面,饭田桥君指着那一行行我完全读不懂的数字字母排列对比起来。
“请看,这边是《V2》时的AI数据,这边则是《V3》时的AI数据。”
即使看不懂也要至少努力一下吧,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始左右看起编程代码,却在看了两行之后发现了问题。
“啊,……啊咧?是一样的?”
“是这样的。以往的《弹丸论破》会在每次新节目开始之前对AI进行技术更新,但《V3》中使用的AI却是原原本本从《V2》里挪用出来的。明明是时隔多年后的续作,采用这种敷衍的态度怎么想都很奇怪吧?自上而下型AI发展到今天也已经有了很大突破,如果是我设计的程序的话不会在游戏中留下‘需要人工命令才能生产黑白熊’这种落后时代的操作,本体遭到破坏后重新自我分裂出一个新个体才比较适合游戏的进行吧?”
“……”
据天海君所说,当年《弹丸论破》关联制作组至今也应该也还在监狱服刑,很难想象会是他们之中的知情人搞出这种卷土重来的戏码。
“也就是说,有谁把《V2》遗留下来的东西擅自据为己有,再打着《弹丸论破》的幌子在多年后举办了全新的《V3》吗?”
“……”
三人一同陷入了沉默。如果这个想法可以说通的话,能够印证《V3》和前作没有一点关系的话,继续追查《弹丸论破》系列这件事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我说,”
打破了沉寂,王马君斜眼瞟了瞟屏幕上的3D熊。
“如果这个家伙是从《V2》里偷来的东西,其他也会有类似的东西吧。”
“其他……?”
《弹丸论破V2》的遗产吗?
“比方说曾经的参加者天海酱和他的才能,另一个就是‘才囚学园’这个场地。”
“……嗯?”
刚才他说什么?
荧幕前映出我探寻的表情,叹着气的王马君干脆别过身把整张脸都转向了我。
“最原酱难道不觉得很奇怪吗?‘才囚学园’内的布景那么破破烂烂又杂草重生,这种多余设定对自相残杀没有一点帮助吧?”
“嗯……”
正如王马君所说,才囚学园中的杂乱与始终没有停歇的施工迹象曾让我无比在意。我曾试想当施工完成之后那个学园是否会展现给我们什么新的东西,又或许那是一个象征着会发生什么重要事件的倒计时,然而事实却是修缮好中庭草坪与教学楼外侧后,那些杀戮机器就没有了更进一步动作(虽然设定上来看并不是用来杀戮的兵器吧)。之后也因为发生了太多其他事情,让我把这些疑问全部抛到脑后了。
“当时我觉得这是为了迎合‘我们在太空中休眠了很久’的设定,所以各个地方都多少有些荒废,飞船舱内的清扫也是在我们醒来后才开始,之类的。不过,总觉得还有些不对劲……”
总有种被擅自掀动起来的期待最终落空了一般的,无力感。
“说到底,那种破烂程度根本不像是故意做旧,反而有种真的被荒废很久后再次被拿过来用的感觉吧?实际上我们在现实里醒过来之后身处的地方也正是那个必须要爬好几层楼才能到达最上层的螺旋式建筑,外面的荒废程度更是看起来十分眼熟呢~”
这时,坐在我们中间的饭田桥君举起了手。
“这一点的话我也有印象,虽然建筑的排布和位置关系多少有些不同,具体场地的大小和‘才囚学园’应该是没有多少区别的。要凭空建模出那么大的地方也需要花费很多时间与精力,很有可能是事先通过扫描现实中的某个区域来确立整体走向,之后再运用数字处理来一点一点修缮出来的!”
“如果是单独的图省事倒还好,麻烦就麻烦在从细微处总能感受到一种黑幕的奇妙执着呢!选这个地方是有意义的,一定要选这个地方才可以……什么的。”
“唔……”
总觉得越来越不明白了。
并非《弹丸论破》的关系者,却费心费力偷走属于它的遗产想要策划新一轮的自相残杀游戏。这是因为白银同学曾经是《弹丸论破》的狂热粉丝,才不想让它迎来终结、想要借由自己的双手来重新复活它吗?但如果她有着如此强烈的执念,又怎么会在被我否定后干干脆脆地放弃这一切远走高飞再无音讯呢?
白银同学的目的,她想要我找到答案,到底是什么呢?
“——在这里就试着把棋盘翻转过来吧。”
下一刻伸到我们面前的手如同擦火花一般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白银酱费尽心思重现了《弹丸论破》的世界观,但《V3》世界本身却被最原酱完全摧毁,现实中的她得知这个结果后也简单抽身逃之夭夭。看起来好像浑身都是矛盾,但如果并不是这样的话?……无论怎么想都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吧?”
“……”
当现实中的她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看到了她淡淡的微笑。无论是她的语调、她的讲述、又或者是她整个人于我的印象,都很难令人联想到最终在学级裁判中与我激烈辩论的那个“主谋者”。
『我对没有弹丸论破的世界没有兴趣』
选择了自爆的她在才囚学园中殒命,现实中的她却只将这归为自己的失职,态度十分云淡风轻,并对于从今以后我该如何生存下去这件事表示了兴趣。
那么,如果,在她的心中自己并非是一个败者。身为《V3》主谋者的她,最终想要得到的东西并不是由自相残杀带来的快乐,也不是节目组的收视率的话。
如同她将象征自己的眼镜放在桌上走出房门一般,
“或许,白银同学的真正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至今以来我或许从未思考过的,被隐藏在谎言与真实彼岸的深深谜底。
对此王马君赞赏地点了点头。
“再进一步的话,也许正是最原酱把《V3》终结掉才促成了这个结果,让白银酱能够安心撒手不管了呢!”
“诶!?不,可是……”
不如说我所做的事情都是在对抗《V3》制作组,无论怎么想都不可能给白银同学帮上什么忙。
“也许只是最原酱没有注意到呢?”
托着下巴歪过头来,眯缝起双眼的王马君不知为何看起来十分开心。
“……”
难道说他知道些什么吗?
叮铃铃——
“啊。”
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捕捉到显示在屏幕上的那一行字让我不禁屏住了呼吸。
“王马君,情书的后续……”
“!写了什么?”
我把手机向他伸了过去。
“「致超高校级的侦探最原终一 你如同星辰一般无比闪耀,光是在暗处借用你的光辉便让我如同要燃烧殆尽一般无法接受。我感觉到你渐行渐远,当你的非凡被平凡磨去棱角,当你的噩梦中不再充斥着血腥与惨叫,你是否又会愿意被撕扯为两半、从中掏出自以为是的心脏委身于夹缝之间呢? 自游走于童话世界之人」”
间隔了两秒。
“嗯,报警吧。”
“不……不知道对象是谁的话也没法报警……”
“诶,最原君居然收到这么恐怖的情书吗!?这怎么看都是狂热爱好者发来的STK宣言吧?”
“……”
狂热爱好者。……白银同学?不,大概不会吧。
我摇摇头。
“不过,既然邮件的对象是‘超高校级的侦探最原终一’,那跟我本人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嘴上打着浑浑随手把手机收回裤兜里,此时此刻只得希望饭田桥君不要对此产生过度的反应才好,没想到偷偷瞄过去的目光却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最—原—君—,你是想要隐藏什么事情吗?”
字正腔圆的问话声音与过去完全相同。
“不、不,那个……”
下意识向王马君一边送过去求救的眼神,中途却又被他歪着头拦了下来。
“说实话我很在意,在意到现在立刻就想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如果最原君不想说出来的话,我会尊重你的想法的。”
“……”
无论是他的话语还是眼神都无比的直率又坦诚,让深藏秘密的我感到了一丝愧疚。
然而直到此时我才突然发现一件事情,自从我们进来这个研究所之后,饭田桥君对我们的称呼就一直是“最原君”和“王马君”,而并非我们现实中的名字。
“难道说……”
对着我并未问完的话语,他只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又向我比出了一只大拇指。
“总觉得大概会是这样,这就是所谓的直觉吧!……更不要说从刚才开始王马君根本就已经本色全开了……”
“呜哇,最原酱你听到了吗?(小声)他说直觉诶?(小声)”
“我现在可是正正当当的人类哦!有直觉也很正常吧……!”
“诶!?明明我没对着你说一句指责居然反过来泼我脏水吗!?小心我告你哦……!”
“不、不要模仿我的名言!告你版权问题哦!”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神经技术宅啊啊呜诶诶诶诶诶↑↑↑↓↓”
只是稍微没有注意,眼前突然又变成了难解难分的战场,然而那场面看起来又让人忍不住想要笑出声来。
真和平啊。
不适时宜的感想萦绕在软绵绵的思考回路中,甚至让人希望这样的时间能够更长地持续下去。
我和王马君时至今日依旧在与看不见的敌人对抗着,为了不将更多人牵扯进来才故意没有向大家袒露自己的实情,也因此失去了与他人真心相交的机会。
如果未来,威胁我们的事物全部消失,一切的危险动荡全部过境了的话,我和王马君是否也能像他们一样过上普通的生活呢?
普通的生活。
日常生活。
……于我而言的日常生活?
突兀的,心底的某处微弱的刺痛了起来。
一直以来都有意识地回避着的问题再一次涌了上来。
选择在这里生活下去便等于是要将自己一直以来的人生归为谎言,所有的亲人、朋友、回忆、经历、哪怕是痛苦与创伤,都会被当作单纯的“设定”舍弃,无法在这个世界留下任何影子。
“我……”
抚上胸口的手感受到的鼓动并不仅仅来源自心脏。
莫名的乡愁缠绕着我的手脚。
结果我真正想要寻求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
那日的天气可以说是酷暑
隔着厚厚的云层也仿佛身处烤箱内部一般
只不过在那座山的背后一定有着世界的尽头
有着我想要得到的东西
我一遍又一遍地说给自己听
再一次拖起沉重的步伐向前迈去
***
“哇、哇……”
“……”
直瞪着双眼的我感觉有些合不拢嘴。
“别、别一直盯着看啊……”
“抱抱、抱歉……”
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愣得有点久,我急忙踏上室内地板向摆在房屋一角撑成球形的塑料袋们走去。其中有些装着饮料、有些装着小吃、还有些塞满了用来装饰房间的彩带和气球,而我今天就是被叫来搬运这些东西的劳工。
就在两个人站在同一个空间内感到有些尴尬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嘎嗒嘎嗒开门的声音。
“抱歉我来晚了……!下午好,「最原君」,「春川同学」!”
来人小跑两步从玄关探出了头,接下来便如同刚才的我一般看着她瞪大了双眼。
“哇、哇……!”
只不过比起我的尴尬,她干脆地跳跑过来牵起了对方的双手。
“好可爱,好可爱啊春川同学!”
被牵过手的她——春川同学看到这个阵势,移开视线的脸颊变得更红了。
“因为、那个、我没怎么和朋友出过门,不太清楚该怎么打扮……”
“啊咧~我知道的春川同学好像是更加酷酷的感觉来着?”
“呜……你找、找……找死吗,赤松?”
“呀——!”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小到可能连她本人都听不清楚了,赤松同学更像是面对小动物一样开心地紧紧抱了下她。
事到如今这样的场景也已经习惯了。
还记得王马君第一次见到现实里的春川同学时,表情语气没有一丝改变的他只说了一句话。
「啊咧,春川酱她是双胞胎来着?」
然后我是这么回他的。
「不,是独生女哦。据说还是清纯派偶像。」
再然后王马君又盯着她看了几秒,翻了个白眼后抱着头蹲了下去。
「救救我啊最原酱,刚才我一瞬间甚至在想‘被她掐脖子的日子也许还好点’这种神经错乱的事情了……!」
「哈、哈哈……」
仔细想想的话,春川同学原本便长得很好看,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吧。虽然她本人声称自己不懂打扮,一定只是单纯的谦词吧。
总算放开春川同学的赤松同学回过头有些过意不去地和我打起了招呼。
“抱歉最原君,难得的周末还拜托你特意过来帮忙……”
“不,正好我也没有事情,不如说赤松同学愿意找我来帮忙真的很高兴呢。”
接下来我们三个人要拿着这些塑料袋去往距离这里最近的孤儿院,给那些孩子们表演一场简单的钢琴演奏会。主役自然是赤松同学,春川同学则作为特邀嘉宾负责在大家面前献唱几首歌,我的话就完全是负责布景和装饰了。
最开始这似乎是赤松同学和春川同学在才囚学园内许下的约定,即使在那之后经历了很多各种各样的事情,彼此也不能再说完全是那时的自己,她们还是决定在现实中认真兑现那时的承诺。
提着还是有些体积与重量的塑料袋走出公寓门,一旁的赤松同学突然搭过来话。
“说起来,最原君你和王马君相处得怎么样?”
“诶?”
一时之间我有点找不准她想说的事情。
“就是那个啦,你们不是在进行一些调查吗?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哦!”
侧过头去,如同冬日暖阳般的笑容就在那里,总能在一瞬间打消我心中所有的疑惑与不安。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一直被她这样支撑着呢。
“光是有赤松同学愿意支持我的这份心,我就多了很多干劲呢。”
“真的?如果是在客气的话以后记得多说说哦~。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对于你们两个在游戏外关系变好这件事还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是、是吗……?”
被戳到心事的同时肩膀稍微跳了一下,还好对方没有发现。时间也接近黄昏,大街上走过我们身边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在游戏里时你们两个人的性格就有着天差地别,做事风格也,更不要说人际交往圈了。最原君的身边虽然没有很多人,但无论是春川同学还是百田君都会真心为你着想;相反王马君的身边总是围绕着复杂又不同的人群,但总有种他从没有对任何人敞开过心扉的感觉。”
一时间,我想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王马君他……游戏里的王马君和天海君一样,不确定该信任谁该警惕谁,所以才选择无论什么事情都自己亲自去做吧。”
“啊~真要说的话「赤松枫」也不过是和他们差了一个「最原终一」的区别哦?虽说区别不小吧—。”
故意在句尾拖长音一定是为了捉弄我吧。
“赤松同学对我来说可不仅仅是多一个少一个这种说法可以概括的存在哦?”
“在本人面前不要这么正经地说嘛会害羞的诶!”
空出的拳头佯装戳了戳我的腰,赤松同学再次抬头望向了正前方的道路。
“不过看录像的时候我偶尔也会想,如果最原君和王马君能够抛弃前嫌联手对抗黑幕的话,一定能发展成十分燃的展开……!什么的。”
“……”
如果告诉在才囚学园中的我,终有一天我会和王马君站在统一战线对抗些什么的话,想必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吧。不如说现如今的我还会时不时思考这个有些不可思议的现状,叹气着将它归为命运的不可预知性。
在《V3》游戏中,在那场自相残杀中,不仅仅是我,以百田君为首的大家乃至于春川同学都曾经试图与王马君建立起一个并不僵硬的关系。然而这样的探求全部被他单方面拒绝,毕竟他追求的并非是大家一起和和美美的舒缓气氛,而是能将所有能利用的东西都攥于手心,不择手段地为赢下游戏拼尽一切的意志。
所以,那时的他相比起人情的顾虑,思考得更多的是具有效率的手段与方法。
“在新世界程序里,王马君曾经单独和我说「不要和笨蛋百田酱一起玩,来和我做朋友吧」。当时我觉得他是有意想要离间我和百田君的关系,也因为他言语里透露出的‘并没有把他人当作平等的人来对待’的氛围让我觉得很生气,干脆就没有搭理他。但是从那个虚拟世界里出来后,真正在这个世界里见到他之后,这个想法又产生了变化。”
“变化?”
“怎么说呢……也许王马君是一个比我想象中更加单纯的人也说不定。”
这种话要是被他本人听到的话估计要骂我了吧。
“哦哦?”
不知为何赤松同学很感兴趣地靠了过来,我只好红着脸稍微往反方向迈了一步。
“虽然只是猜测……他那时或许是真的觉得和我组队的话可以给互相带来好处,并认为我一定能够理解这种利害关系才主动跑来提议的。”
然而事实上无关于利害关系,他伤人的话语与让人无法相信的姿态让我除了拒绝以外并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虽说事到如今这种说法也只能算是马后炮了吧。
“这样啊……我那个时候也和最原君有差不多的感觉呢。毕竟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无法简单信任他说的话,又搞不清楚他的真心,即使有最原君在身边也始终踌躇着是否该让你知道我想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可怕,结果直到最后……都一直自己一个人负担着一切。”
“赤松同学……”
空着的食指卷起了侧发,她垂下眼。
“这种事不太好吧……总是一个人想太多才会被逼上绝路的,那个时候如果再多和最原君商量一下,再多思考一下别的方法……嘛,都是后话啦。而且,现在最原君依旧愿意和我做朋友,当初的担心根本就是杞人忧天呢!”
“……嗯。”
能够从赤松同学口中听到这些话,心中的某处也仿佛被拯救了一般轻松了起来。
“我已经没事啦。那么这次啊——”
小跳两步走到我的身前转过身来,赤松同学微微俯下身摆出了熟悉的笑容。
“该轮到最原君好好地陪在王马君的身边了哦!”
“嗯!”
毫不犹豫地、认真地向她点着头,我握紧了手上的重量。
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我终于能够再一次怀着如此平静的心情与她面对面相视而笑。
下一刻,赤松同学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拍了下手。
“啊,刚才那句是不是很有「赤松枫」的感觉?”
“哈、哈哈……”
好不容易将东西全部搬到孤儿院后,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啊咧,找我有什么事吗,天海君?”
对面的语气却是我从未听过的焦急。
“我想起来了,最原君!有关于我曾经经历过的《V2》的真相!”
“诶!?”
***
「致超高校级的侦探最原终一
知晓真实的你有权进行选择。
让我们突入学级裁判的加时赛吧。
自你的ALTER EGO」
***
早10分钟来到了约定的集合地点,原本还打算随便绕绕打发时间,不过对方大概早就已经到了吧。
说实话,我也有差不多两个月没有来过这里了,更不要说入口附近更是被警察用贴条严密地封锁了起来,没有被抓的觉悟是不敢轻易踏入这里的吧。
反过来这也说明一件事——将集合地点定在这里的那家伙的脑袋到底有多危险。
“不过,还真是够破的啊……”
不仅是屋外,建筑屋内的水泥墙和天花板也都不同程度地破碎开裂,绿绿黄黄的杂草更是丛生得让人不知道该把脚踏在哪里。走过似曾相识的走廊,拉开铁门转过下一个墙上有凹印的拐角,一面比其他地方要大不少的门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
曾经,这扇门上有挂着两块圆盘,到底是该说是黑白格子还是黑白高乐积木呢,总之差不多这种感觉吧。从这扇门走进去之后便是仿佛没有尽头的螺旋阶梯,每次不得不走这里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为什么不搞个电梯啊真麻烦之类的抱怨。拉开门,一脚踏上去便有钢铁的震动反映在了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这样一来我来访的事情便会被上层的人知晓得一清二楚,嘛,原本也没打算藏就是了。这里的最上层曾经是一个超高校级的研究教室,可能曾经是由室内星象台改装的吧,现在已经没有留下什么太多的痕迹了。不过不为人知的是那里面其实还有个内部房间,在那个房间里并列放置着很多台一人身长的装置,配套的健康安全装备什么的当然也是一应俱全。
只要躺入那个机器,将圆环形的头盔套在脑袋上,它便会将人的身体与意识相互分离,投入到另一个事先设置好的虚拟空间中。这项技术原本虽是为医疗发展创造出来的科技结晶,像这样被投入游戏中进行运用却能创造出更多的效益,很讽刺吧?
要说到标语的话,“完全潜行技术”,“成为另外一个自己”,不,用这个说法会比较好吗?
「新世界程序」
使用埋藏在机器内的无数信号原件产生多重电场,与使用者的脑部连接直接对脑部传送虚拟的五感情报。所谓的VRMMO游戏的基础就是这样,事到如今也可以算是随处可见了。
“不过,谁让那些家伙非要搞什么记忆篡改、自相残杀这种明摆着违法的勾当呢……”
被逮捕也是活该。
总算是推开了那扇卡得要死的门,无视着两边的精密仪器,呆呆站在空白的房间中央的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
听到这边的声音后便立即抬起了头,冲向我的表情却说不上是有多欢迎。
“……晚上好,王马君。”
退后着将门关上,王马君高抬着手向我走了过来。
“呀吼—,深更半夜把我叫来这种人迹荒芜的地方是要做怎样犯罪的事情呀最原酱!”
“……现在才下午6点多吧。”
他的态度一如既往,被我反驳也十分无所谓地四处看了看。
“啊咧,只有我和最原酱两个人?”
再度转过头来,比在唇下的食指则是我看惯了的动作。
“我还以为白银酱也会在呢。”
“……”
这里是现实中存在的《V3》学园,同时也是《V2》曾经使用过的节目场地。在百田君的研究教室内部的这个空间,是游戏设定中我们最先苏醒过来的地方。
在这样一个与我们充满因缘的地方里,他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那个……王马君,其实刚才我从天海君那里听到了一些事情……”
事到如今我仍旧在踌躇,在烦恼着是否有更好的方法去触及事物的外壳。
而他只是随之歪了歪头。
“哦?是一定要约到这种地方才能跟我说的重要的事情吗?”
然而吐出的每一句话都仿佛被他看穿,让我试图做出缓和的努力全部噎在喉中尽数报废。
就连切入点都精准地叫人无法反驳。
我的意图是否在叫他来这里的瞬间便被曝光得一干二净了呢。
“……总之,你愿意听吗?”
回答几乎是立刻的。
“好呀,我可是最喜欢听最原酱讲故事了!是真的哦!”
蹦跳着随便坐到一台机械的边缘,王马君甚至夸张地鼓了几下掌,抬眼期待起我的进一步动作。
再次确认了下手机上的信息,我深吸一口气。
“有关于从《V2》那里继承下来的遗产那件事,除去黑白熊、场地以及天海君,似乎还有另外一项。——那就是白银同学,白银釉本人。”
语毕,他十分夸张地张圆了嘴。
“诶—,之前可完全没有听说过诶,单单只告诉最原酱什么的也太不公平了吧!也就是说什么,除了天海酱以外白银酱也是《V2》的生存者……不对,是《V2》的参与者吗?”
“不完全对,该怎么说呢……当时的白银同学可能和我们所知的白银同学并不一样。”
“我想想,是说外貌吗?毕竟她是COSPLAYER,随便换个面目重新混到《V3》里面也不是难事吧。”
“不,是更加根本性的问题。”
根本到无法仅仅用“混淆外貌”这种简单的话语来概括过去。
挑起眉毛的他似乎是在催促我的话语。
“据天海君所说,当时的白银同学无论名字还是外貌都和现在不同,所以他一时之间并没能把两个人完全对应上。但最为重要的是,她和我们不同并非现实中存在的真人。”
“………………嗯?”
那是只有在虚拟的程序世界内才有可能耍出的把戏,于其他众多人来说也许已经习以为常,于我们而言却是类似于奇迹的东西。
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此时从嘴中蹦出来的词汇太过陌生。
“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弹丸论破2》中出场的‘超高校级的玩家’七海千秋。白银同学就是那样一个由程序内部模拟出来的人工智能……自上而下型的AI。”
明明还没有说过多少话,嘴中却逐渐变得干涩了起来,毕竟那是对我而言从未思考过的可能性。
依旧拄着下巴的王马君拧起了眉毛。
“哈啊,这是天海酱亲口说的吗?……然后最原酱就真的全盘接收了?不不不,AI是不可能拥有现实中的躯体的吧?又或者你是想说,现代科学发展到能给她制作一个完全还原的机械身体什么的——”
“不,就算是饭田桥君也做不到这种事吧。更何况身为AI的她随着《V2》一同被彻底关机,本该无法干涉到现实世界才对。”
——那你现在又是在瞎说什么啊?
对着那双对我无语到极致的眼神,我只得垂下眼躲避般看向一边。
“听我说王马君,来这里的途中我拜托饭田桥君帮我查找某个人的《V3》海选视频,然后刚才他直接把影像传到了我的手机上。……是‘白银釉’本人的海选视频。”
“自演乙。”
“不是这样的。视频中的那个人的性格,真要说的话其实比较接近我们在才囚学园里认识的平常的白银同学。而且我也调查了她的简历与一直以来的经历,来报名《V3》之前现实中的她是个与《弹丸论破》毫无关系的普通人。”
无论怎么思考都难以将曾经现实中的“白银釉”、与那个疯狂热爱《弹丸论破》并亲手缔造出《V3》的黑幕“白银釉”联系到一起。
……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作假呢?不过是伪装工作呢?
就连我都能预想出无数种对这个现实进行反驳的可能性,然而另外一种想法却如同最开始便被准备好的正解一般,始终环绕在我的心头不肯离开。
然而,我得知那并非虚拟。
唯有我不能去否定它的存在。
“我们在现实中见到的白银同学,也许是被游戏中的AI覆盖了记忆与人格后的她。就和……我们一样。”
“……”
预先在海选名单中找到合适的人选,将她哄骗为一般参与者后和其他人一样塞入这台机器。在游戏启动后并不接入她沉睡了的意识,反而借用她的外貌与身份让身为AI的自己得以参与到《V3》的游戏中,最后再在离开程序时把自己的意识覆盖上她原本的身体的话,一场没有遗留下任何证据的完美犯罪就这样达成了。
通过这一连串的行为她得以在现实世界中获得真正的躯体,并且独占下了原本属于真正的白银釉的一切财产与身份。
如同SF小说一般的事情,在我看来却太过熟悉了。
为什么我之前从没思考过这种可能性呢。
她所说的“模仿犯”的真正意义。
“……总觉得,简直跟‘全人类江之岛化计划’似的诶?”
小声说出的话语更像是一直以来的打趣,只是王马君完全没有抬头看着我。
我也是相同。
“……”
如果将这称作「新世界程序」的恶用的话,“超高校级的侦探 最原终一”——「我」又该被如何清算呢?
哪怕并非自愿而为,结果上来说我也与她相同,与创造了《V3》世界的黑幕——自称白银釉的她相同,侵占并杀害了原本属于这具躯体的意识。正因我与‘他’绝对无法共融,此时此刻我存在于这里的事实才会更加鲜明地提醒着自己身上背负着的重量。我的存在本身,便是剥夺了‘他’的人生的证明。
……那白银同学呢?
对于原本身体的主人,她是否又会感到一丝一毫的愧疚呢?
“稍微让我整理下哦,虽然当年《弹丸论破》制作组的家伙们全部被抓捕归案,但被使用过的AI却被留存下来,最终凭靠一己之力跑来向人类复仇了吗?呜哇,现在就连SF小说都不这么写了啊。”
王马君的说法就如同想要挑起我的反驳一般过于故意。
“不,只靠她的话,也许不行吧……刚才我也说过了,《V2》完全结束后所有的资产都被一并冻结,当然身为AI的‘她’也进入了休眠状态才是。”
“……”
在故事完结后的虚拟世界中,要如何做才能影响到外面的真实世界?
除非,有谁有意唤醒了她。
除非,有谁为她提供了能够重启《弹丸论破》、重开《V3》的资金支持。
除非,有谁聪明到、大胆到、狡猾到、疯狂到会与AI进行合作,甚至时至今日都未曾暴露过其身为真正“黑幕”的身份。
乃至于将掌控的双手缓步移向这个世界,乃至于将这个世界中的人物舞动于手掌心之中。
………。
我…………。
“说起来,最原酱。”
面前的王马君站起身来,抬起头的表情是我看惯了的单纯。
“今天为什么要把我叫到这种地方来呢?”
“……”
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脚步像是轻点着地一般毫无声息,唯有声音积极地回荡在耳边。
“在这里待着可是很危险的哦?万一被警察发现了的话,我们两个可是要被带去警局好好教训一番的呢!”
最终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扬起了微笑。
我忍耐着想要后退的冲动,意识到攥拳的手心被指甲深深嵌入。
这种事,这种没道理的事……。
“王马君……你明明知道,还要问我吗……?”
脱口而出的话语带着我自己都未曾预想过的颤抖。
“啊咧,我知道什么吗?不不,这不可能吧。”
然而他却疑惑地歪过头,无比夸张地伸开双臂试图展现他的无辜与无畏。接邻上的视线由我先一步错开,他便更进一步上咧起嘴角,俯过身来,伸出食指,直直地戳向我的胸口。
“从古至今,阐述真相的都应该是‘侦探’才对啊。没错吧?”
如同幻觉一般,心底涌现出了并不存在的疼痛。那更像是被一根小铁丝插入缝隙一点点抠开了血肉的连接,等到注意到时已经开启了过大的空洞。
如果能留下茫然若失的时间该有多好啊。
我却,不得不回应王马君的期待。
“……警察,不会来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个地方,这个《V2》原址,在被冻结后的几个月内就被王马家收购,直到现在也是位于你名下的资产啊……”
比起钝刀更为踌躇的话语,一下下割划着我的心脏。
“这样啊,这我可是头次听说诶。……什么的,骗你的。”
点了两下指头,他收回了手。欢快的语气逐渐黯淡下去,唯有迎着我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
“啊—啊,被最原酱查到了啊。”
即使再想逃脱干系,事到如今也已经过了时限。于是王马君叹着气摇了摇头。
“不过也是,又有什么理由能阻止你调查所有可疑的嫌疑人呢?哪怕对方是最原酱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唯一的一个同伴也是一样的吧!?”
如同责备我一般的话语被毫无顾忌地吐出,尖刺地扎进我的耳中,唯有视线却被刘海遮在了一边。
这样的,太卑鄙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王马君不亲自和我说清楚的话,我没办法认同啊……!”
明明你和我怀抱着相同的烦恼,都是从幻想世界中漂流而来的难民。为什么此时此刻,我又不得不在这里被你逼迫着对你追问,让你说一些你根本也不想说的话呢!?
下一刻听到的是一声轻笑,是不屑,就像是看到了什么穿帮镜头一般的忍俊不禁。
“这可不行啊最原酱,你必须要更加KY的,更加强硬的,更加无情的,从犯罪嫌疑人嘴中撬出答案才可以。一时的情感什么的,只会成为后悔的源头哦?”
他不再前进,甚至不再继续停留。后退的步伐仿佛要就这样跌入一个我无法匹及的异世界之中,意识到时我已经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我有种必须要这么做的预感。
话语总是更快于思考。
“我认识的你、我知道的你并不是这种人!为什么你总是要把真正的事情隐藏起来呢!?”
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自己。
额头的青筋跳动,他终于对我的说辞产生了反应。
“‘不是这种人’?……啊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的最有趣的笑话了!明明最原酱对真正的我一无所知,还真敢随口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啊!?”
“那种事根本没有意义吧!?我相信自己的双眼,相信我们一起度过的这两个月,在从你嘴中得到解释之前我是不会承认的!”
“吵死了!你以为我想承认吗!?”
握住的手被狠狠甩掉,将右手抓在心口,左手攥拳在一旁,王马君的眼中充满了愤恨。
“现实中的我到底做过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又不是我干的!但是越调查越觉得事情和我有关系,那个家伙用我绝对能调查到的途径给我留下各种漏洞百出的线索,就是为了让我最终查出这种下三滥的混蛋结果……!”
“……王马君……”
散发着那不知该由谁接下的怒火,我难以说出任何一句安慰他的话。
“一不小心就搞清了事实真相,什么的,还真是让人笑不出来啊。以前也给最原酱演过吧,那个废柴的乖乖优等生。……哈哈,那个其实是骗你的,才没有那么好演的参考给我呢。”
T恤上蔓延着的褶皱越发扭曲,他抓住胸口的手一点点握紧,却又突然像断了线的木偶般掉落了下去。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和最原酱不一样,我的记忆覆盖好像并不包括人格。”
“……诶?”
张开嘴的王马君,在喘上气的下一刻又将空气咽了下去。一方面始终拒绝着从自己嘴中说出那唾弃不已的事实,另一方面却逼迫着自己不去停止,仿佛那是不被允许的事情一般。
“那家伙,真正的幕后黑手啊,保留着原本的人格抹去了他有生以来十七年的记忆,再将由他自己设计好的、经历过《V3》的记忆重新装填进去……说到这里已经能明白了吧?”
“……”
大脑能够理解王马君所说的话语,心中的想法却完全与之相悖。我无法移开注视着王马君的双眼,仿佛离开的下一秒他就会再也忍不住地哭泣起来。
我眼中的他,存在于这里的他张开双手,似是要将一切恶意与善意全都包揽到自己的身上。轻轻挪动的嘴唇在说,
『那就是我啊』
好不容易找到的答案,真是恭喜你啦?
“啊—啊,杀人案件的凶手是第一视角的侦探什么的,放在自己身上意外的还挺难接受啊。不,实际上也确实无法理解来着?如果那家伙真的是我的话,干什么非要做这种破烂玩意的黑幕,让自己曝光成别人玩物嘛,真是疯了。”
“……我认识的王马君,是和黑幕两个字相差最远的人了……”
那毫无疑问是我的真实想法。
“哈,明明我都在你们面前自称过黑幕了?最原酱还真是理想主义啊。”
他干涸地笑了两声,转过头看向了两排仪器的尽头。
“即使如此我也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有在认真思考以前的自己留下的难题哦?我肯定不会像白银酱一样对《弹丸论破》执着到那种程度,为此投入资金人力的原因什么的,或许只是这件事情刚刚好符合我的需要而已,也就是所谓的合伙人吧。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夸张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两个圈。
“……嘛,在这里生活了两个月后,我大概算是想通了这个令人作呕的答案吧。”
回过头的表情是毫不留情的嘲讽,王马君更如同蔑视艳阳下的蝼蚁般滑稽地弯起眉角。
“说实话,这个世界太过无聊了,让我在这种世界里生活17年真是开什么玩笑~!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接受着被给予的一切,没有疑问,不去思考,只有我一个人显得格格不入,跟这个世界的异物似的。”
“!才没有这回事……!”
“那我要问最原酱,你就没有类似的感受吗?你没有想过,想要回去吗?”
“……!”
怎么可能想要回到那种疯了的世界里!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哽在喉中,让我无论如何也没能坚定地将它叙述出口。我在这个世界感受到的寂寞、感受到的无力、感受到的格格不入,都是毫无疑问真实存在的。
我无法说自己哪怕一次都没有过怀念过去的想法。
所以我,无法否定他。
数秒,确认着我的无言,王马君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摇了下头,那其中却没有身为胜者的骄傲与自豪。
“一定是生错了世界吧,奇怪的不是世人而是我什么的。所以才想要尝试着跑去不同世界生活看看,想要在别的地方从头来过。要是没有那种世界的话,就由我自己来创造!……不过真是遗~憾!”
清脆的拍手声落寞地回荡在耳边,一边拍着他一边大笑了起来。
“那个屎一样的世界可是被我亲手破坏了,我的混账愿望可是被我亲手毁掉了!啊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
唾弃着连他自己都不曾记得的过去的梦想,王马君持续着一人的狂笑。“向做出这种游戏的人复仇”,“把所有享受着这种破烂游戏的人都打入地狱”。他毫无疑问做到了曾经哪怕牺牲掉性命也想要达成的目的,他有资格嘲笑败在他手下的对手。然而那被打倒的对象,那个他一定想要当面拽着领子狠狠报复的对象却再也无处可觅,甚至狡猾地在他想要开始寻找前便自行切断了后路,只把最为赤裸裸的结局留下给他作为不毛的通关奖励。
“……转了一大圈在故事都全部结束了的最后,结果……又回到了这个最开始的地方啊。”
笑声戛然而止,仿佛王马君从一开始就没有为此动过一丝丝的热情。
最为凶狠的绝望结果只是被他亲手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如同莫比乌斯的圆环一般。
“哎,真是糟糕透顶的乡愁。……什么的。”
“……”
乡愁。
奔奔走走最后又回到原点的焦躁。
……。
哪怕,哪怕所有的事实真如他所说,创造出《V3》的就是曾经的王马君本人,他与我认识的王马君又真的可以说是同一个人吗?
……。
我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呢?
“……王马君,你在这个世界里建立的组织,只有我们两个人呢。”
“……”
他没有回头。
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此时要说这些话。
“你一直都在说‘秘密组织’、‘我的组织’什么的,从来没有为它取一个名字。那是因为,属于你的秘密组织从最开始就只有一个,哪怕其他的任何人都无法取代吧?”
我认识的王马君是一个总是把谎言挂在嘴边,将仅有十人的小组织夸张到成员有一万人以上的大组织的骗子。那个我只在王马君的动机视频中看到过的名叫DICE的组织,对他而言却是如同家庭一般重要的同伴们。
在王马君离开之后,我才得以了解到这一真实。
“哪怕你并没有认真对待过,我也很高兴能够成为其中一员。毕竟总觉得这样一来就离王马君更近了一些,或许也能更加了解你了。”
“这种话,不要受一时的感情影响随便说出口啊。”
“我是认真的,王马君才是不要打断我。”
啧了下嘴,就如同要躲避些什么一般,他抱着后脑勺向房间深处走去。
我只是直直地看着他的背影。
“一直以来,我都没能亲口和你说。王马君,从那场自相残杀开始时就是这样,我并不擅长与你相处,没有多么喜欢你,甚至可以说有些讨厌你。”
“事到如今再说这种大实话我也不会受伤的哦!”
背着我的反论高高扬起,我没有停下话语。
“在才囚学园的时候,你的行为和话语都是那么得令人难以接近,即使我一直尝试着想要去了解你,你却从始至终也只把我当作取乐的对象。你对所有人撒谎,从不让人得知自己的真心,一次又一次把大家耍得团团转,伤害了、利用了那么多的同伴,因此我无论如何……都没能对你产生好感。”
随着话语,脑海中浮现出了曾经的点点滴滴。
有关于王马君的记忆更多的是他的笑容。
更多的,是他的恶意。
“正因为你是那样的人,最终才会被大家孤立。我曾经也对你说过,「百田君的身边总是有很多人,你的身边却什么人都没有不是吗」,我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感到过后悔。”
对我而言,那也许更像是一时之间的气话,但同时也毫无疑问是积攒在心中已久的真实感想。即使那时的我除了这一句话以外并没有其他能够阻止他的方法。
他稍微停下了一步。
“好像也确实有过那种事来着?那个时候可真是伤透我的心了!明明我是那么的喜欢最原酱的说!”
无视了他的打趣,无关于他是否想听,我已经决定要将这段话全盘托出。
“……直到你死去,我都没能真正理解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那场学级裁判过后,在我得知你和百田君的计划之后,在我从百田君那里听说你的想法之后,我对于你的厌恶确实有些消散了。”
“……”
“我无法原谅你利用了百田君,你大概也无法原谅将你的计划全部毁掉的我吧。但那时我第一次明白了你想要做的事情,明白了即使无法信任,你也确实是我们的同伴这件事。”
在那时,我第一次有了与你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感觉,第一次能够不带有任何偏见去思考有关于你的事情。
因此从才囚学园中出来之后,从程序内部出来之后,我最终选择了与你在一起,选择了站在你的身旁。
“也许王马君是看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份上才迫不得已和我组队的,但对我来说,不如说正因为是王马君才能继续努力下去的吧。单单陪在某人身边便能成为他的救赎的话,对于那个人本身来说也会是一直救赎……这是以前王马君亲口说过的话,或许我也是这样也说不定。”
如果我是独自一人被抛弃在了这样的世界之中,谁也不能保证我不会整日怀抱着过去的回忆失去了向前迈进的勇气。对于互相而言,彼此的存在一定不会是没有用处。
“或许这不过是我的自恋,是我一如既往的、被王马君诟病了很多次的自作多情,但我已经不想什么都没做到就失去机会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分担,绝对不会再……单单看着你一人离开了。”
终于他彻底停下脚步,轻巧地转过身来,扫过地板的双眼始终没有看向我。
“在最原酱眼中我是那么悲惨的形象吗?真是绝望到让人想要自杀呢。”
“不要再随口说这种话了……”
“呢嘻嘻,虽说不是随口说的吧。”
一只脚踩在旁边的仪器舱上,王马君将双臂环在了身前,仿佛他注视着的前方有着不被牢笼围困着的湛蓝天空。
“在最原酱的想象里,我是怎样干净又或者肮脏的存在呢?说到底,明明你一点也不了解真正的我到底是如何,却打从心底只相信自己看到了的东西并以此沾沾自喜呢,很可笑吧。”
“王马君……”
与说出的话语相反,他语气上的笑意只让人觉得是谎言。即使如此他还是保持着那过于亢奋的情绪继续高歌了起来,如同要将那副恶魔的黑影彻底覆盖上身边的一切。
“只要在你面前说些丧气话,给你看看自己脆弱的一面,无论是谁最原酱都不会撒手不管的吧?正直的人真令人羡慕啊—,明明只不过是自我满足的错觉而已,还要反过来说成是自己的大义无私呢!”
那让人心生焦急。
“为什么你总是要曲解我的想法,不愿意正面接受呢?!”
咣当一声,王马君狠狠踹了一脚机器的外部硬壳,转过来的侧脸直直盯向了我。
“你的想法?”
一瞬间,背脊仿佛被冰冻上一般动弹不得。
“哈哈,既然如此我就来告诉最原酱一个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吧,其实你不是人类哦!”
“……诶?”
王马君他,到底想说什么?
紧盯着我的双眼,因恶趣味而越加睁大。我曾经在才囚学园中见到过无数次的身为「总统」的他,正张牙舞爪地显露出恶劣的弯刀,笑眯眯地泼洒起恶意的血罐。
“果然没注意到吗……对于他人的事情明明分析得条条是道,一牵扯到自己就变成这样呢!想想也能明白吧,「超高校级的侦探最原终一」的人格、记忆,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经由数据捏造而出的、诞生于他人之手的设定,跟正经生长于普通家庭的人类可是有着天差地别啊。”
“……”
“因此现在站在这里的最原酱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自下而上型AI’的成功例,是拥有独立思考与情感的最先端机器人哦!怎~么样,是不是厉害得觉得已经不可置信了~?”
王马君的语速越来越快,就连语气都变得欢快不已,仿佛进入了只有他自己的世界之中。
“不过啊,即使是这样的最原酱跟我比起来也可以说是好太多了!你来到这边的世界之后便逐渐融入到其中,和父母、和同学、和朋友、和曾经的大家都筑造起良好的关系。虽然诞生之地不同,哪怕将现在的最原酱称为‘人类’也完全没什么问题了吧?”
他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因此我——
“……这种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
第一次,王马君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讶,我只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自己的手。
“无论我是人类还是AI,无论我是虚拟的数据还是真实的人类,我现在就在这里,就在王马君的面前。我想要与你沟通,拼命忍着自己的眼泪不想让你看低我的决心。”
我注视着他的双眼,为了不让对方逃走,为了不让自己退后。
“即使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即使时不时仍会为当时的选择感到迷茫,我还是想……试着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想试着和王马君一起努力下去。”
说出的话语一字一顿,即使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并不是那么的好看。
过去的事无论于我还是于他或许都已经无从核实,但唯有“现在”是不同的。
“我毫无疑问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存在于这里,是作为‘最原终一’此时此刻站在王马君的面前的啊……唯有这件事,我不会让任何人否定的。”
无论是我的存在,我的话语,又或者是我的决心。
没有反驳,也没有嘲笑,王马君只是看着这样的我良久良久,末了没漏出一声轻笑。
“果然,我和最原酱是完全不同的人啊。……为什么我们两个人会在一起组队啊。”
那听起来真的很像是单纯的打趣。
“为什么、呢……我一定是脑袋搭错筋了吧……”
“哒哈—,最原酱还真是每句话都在狠狠diss我呢!”
那么他的答案会是如何呢?
我不禁好奇了起来。
“不如说,王马君又是为什么选择了我呢?”
“难道不是因为只有两个人没得选吗?”
“那……为什么会变成这种情况呢?为什么,王马君只把我一起带出了那个世界呢?”
“……”
是啊,说到底这才是最原始的地方吧。
抿着嘴,他没有看向我,随意地开了口。
“谁知道呢,也许根本就不是我选的,是白银酱的自作主张吧。”
真的是这样吗?
“或许也不是白银同学的主张,而是我自己的决定呢?”
“诶。”
我抬起头,捕捉到了那无法掩饰的疑惑。我明白自己无需再去惧怕他的临阵逃脱,紧绷着的表情也不由得染上了安心。
“因为我想要了解王马君,想要用自己的双眼再次见到你,所以才走出了那个世界也说不定。嗯,或许我是为了再一次与王马君相会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呢。”
这是我的意志,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是毫无疑问来自“最原终一”的真实。
是让我能够跨越现实与虚拟,真实与谎言,将最为直接的心意展现给他的瞬间。
“所以,不要再说自己是独自一人了。虽说多了个我并不能改变多少这个世界的构造,但我好歹也是从王马君理想中的世界里来到现实中的特殊存在啊。”
只有一个人的话不知何时就会走进死胡同,两个人的话即使无法完全解决问题,多少还能将疲惫的肩膀借给对方倚靠不是吗?
也许是看不下去这种过于直接的场景,歪下嘴角的王马君不知为何更像是摆着一副苦瓜脸般阴险着他的表情。突然一下好像抓狂了一般大把揉了揉自己那本来也很乱的头发,下一秒又像是受够了似的无力地缓缓蹲下了身。
“就算你用那种二次元嫁跑来三次元的口气也……我又不是阴暗宅男……”
“……嗯、嗯……”
十分泄气的口吻,大概是无可奈何到了极致吧。那姿势甚至让我错觉到他或许一辈子都不想再站起来了。然而那游荡的视线转到了空无一人的机器舱内,王马君干脆伸过手抚摸起位于机械内部的皮革和橡胶,仿佛一边回忆着并不存在的过往一边小声嘟囔了起来。
“说来最原酱,你觉得人死以后会去哪里呢?”
从他嘴中冒出的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口气却是十足的轻松。
“以前我是觉得死了就一切都完了,不然又凭什么努力活在世上啊?说到底寄希望于死后的世界什么的,蠢不蠢啊?给自己找安慰也换个比较有说服力的借口吧—。奈何亲身经历过一次,真是,连死都死不安生……。”
光是听着就能让人感受到很有王马君的个人气息。
“嘛,从那之后我时不时就会想,在这个世界的话,在这个对我们来说算是第二生的世界里的话,人死之后到底会怎么样呢?还是会像我们那时一样,再跑到一个不同的世界里继续活下去吗?”
“……”
有关于死后的世界,吗。
侦探住手的工作曾让我接触过无数种人与无数种价值观。即使现在被证实那全都是被编入记忆的虚伪过往,曾经留给我的感触却毫无疑问是真实存在过的。死后的延续更多的是对生者的慰藉,光是存在其可能性便能够或多或少缓和被留下来的人们的悲痛。只不过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这种想法也许并不能派上怎样的用场。
更何况,我也不觉得王马君是真心想要和我探讨“生与死”这种过于庞大的话题。
既然如此,我干脆想要在自己的回答中添上些玩笑的色彩。
“唔,会怎样呢……也许又会回到那种被迫自相残杀的世界里也说不定哦。”
若真是那样,对我们来说恐怕会是最为糟糕的结局了。
“哈哈,饶了我吧。我可是和平主义者啊~!”
而王马君也在明知这一点的份儿上,选择顺着我的玩笑说了下去。
“明明是秘密结社的总统?”
“那又不冲突。”
无意间视线相交,又从我的身上扫过。
“……这个世界,无论从哪儿到哪儿都糟透了,也就最原酱老妈做的蛋糕还有点温度。”
“蛋糕本身是没有温度的……”
“嘛。”
将两只手伸起来打了个哈欠,王马君看着那如同棺材一般的空仓眨了两下眼。
仿佛全世界唯有他一人一般,仿佛世界的中心仅他一人一般。
“没办法,我再试着努力一下吧。”
轻轻地,小声地,
温柔地如此说道。
***
我没有和父母一起出去玩过的经历。
想想也不可能有吧,我可是秘密结社的恶之总统诶,爸妈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有呢!至于以前的记忆也全被自己给消除了,就算想回忆些什么也不可能有线索。
所以,这不过是一些没消除干净的碎片罢了。
高海拔的草原,有灰白的帐篷,还有成群的羊。我貌似是在攀爬着什么,也许是座坡度特别缓的高山吧。说实在的,我觉得爬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理解的运动了,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嘛!不过梦中的我似乎没有这么想,他始终望着那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远无比的平缓山巅,挥洒着汗水持续攀登着。既不是有什么奖励,也不是被什么追着无处可逃,他的想法简直单纯到令我哑然——只是想看看被誉为世界尽头的山的背后,到底会有什么。
不知道爬了多久,真的不知道爬了多久多久,变得有些脏兮兮的他来到了目标的那片土地。喘着气、拄着发麻的双腿,他终于看到了,看到在那座山的背后是一片平原,在于天际交汇的地方有一棵十分巨大的树,一棵长得像是蘑菇云的大树。
草原还是那么的青,越接近那棵树甚至越洋溢起花鸟芬芳,怎么说呢,只要真正抵达了那里,就一定能够踏入所谓的仙境吧,虽然没有根据。但他望着这样的景色坐了下来,一边看一边感受着浑身的疲惫。他默默想着,如果能去到那个地方的话,肯定会十分有成就感吧,毕竟那是个多么美好的地方啊,自己不就是为了看一眼这样的世界而来到这里的吗。
但他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漫漫地、迷茫地、持续地注视着。
再也没有向前迈出一步。
***
“虽说事到如今了,我还是想要说清楚一点哦!我可没有最原酱想象得那么,那么……符合你的想象哦?”
“那从今以后我会一点点去了解真正的你,无论是在肮脏的还是纯净的世界里,毕竟我可是‘超高校级的侦探’啊。”
“呜哇,STK宣言……”
***
“哈啊啊啊啊啊啊~~~”
她举起双手深深地伸了个懒腰。
实时看完监控摄像头的转播,在感受到干涸的内心被填补上一部分的同时,巨大的丧失感也毫不留情袭击了她的精神。
“就差那么一点,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了~!再多加把劲嘛,最原君!”
在那之后又是长长的哀叹,空旷的地下室里只回荡着她一人那过于吵闹的声音。
“明明还差一点就能解开谜题了的说……王马君什么的不过是个小幌子,原本的他根本没怎么参与过《V3》制作,说到底也只是个出钱的冤大头啊~~”
如蚊蝇般的丧气闷声下一刻被盖了过去。
“呼呼,呵呵,啊哈哈哈哈,糟糕糟糕口水……那种事根本就无所谓!真好啊最原君,真好啊!!无论何时何地都是那么地正直!那么地可靠……!!不愧是我最为心爱的角色,呜嘿嘿嘿。”
“你有点恶心哦,BOSS。”
“AI给我闭嘴。”
被如此还嘴了的她——白银釉的脸上明显表现出了不悦的神情。
“我可不觉得刚才的说法哪里有问题哦?叫你BOSS也不过是表面上的敬称,我既不尊敬你也不崇拜你这件事还请好好记在心里。……啊—啊,根本没在听吗。”
反正又是在写什么邮件吧,小学生吗。
于是她再一次深深叹了口气,更像是自我陶醉一般向屏幕前伸出了双手。
“最原君,「最原终一」君,你要到何年何月何日何时才能真正找出我呢?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我就在这里等着你哦。”
不再架有镜框的蓝灰眼眸微微眯起。
“等到你真正成为人类的那一天。”
To Be Continued
王马小吉生日快乐!!!!(嘘)
一年以来零零散散想过要写After Story的续篇,感觉当初对于V3外界世界的描写啊、白银的目的啊、最原和王马之后会怎样啊都没有交代过。完全是因为时间不够才写到那里结束,正好还有个王马骗最原的小高潮,故事的起承转合差不多有了就满足了。
没想到受到超多好评……我自己都是???的状态,正好王马小吉又过生日了,就顺势写了个续篇。
我曾经思考过,在外面世界里王马到底该怎样生活下去,毕竟这个世界和他实在是太不相配了,而且他不仅仅是被单独扔到了这个世界里,更是被强制消除了所有本该和他有连接的人与人际关系被投入了一个新世界,曾经的记忆与羁绊全部都被这个世界否定为虚拟和谎言,那么这样的世界在他看来会不会觉得无聊透顶……之类的,最后就成为了这样的一个故事。
这次整体来说比上次捏造得更多了,现实中的原人格,王马的过去,白银的“模仿犯”的真意,V2的结尾,V3场地的谜题等等,写得很爽(体现出作者超级喜欢枫枫的事实)。这篇文章里有关于V2和V3的真相(排除白银与AI以外的部分)是我个人目前得出的一种推论,即V3并非弹丸论破正统续作,而是有人借着当初遗留下来的产物非法再次开启的产物。如果你觉得这好像有点可能性诶~?的话欢迎来和我评论讨论!(跑题)
另外大概很多人不知道的小贴士:“饭田桥”是个完整姓氏,KI-BO说的博士不是姓“饭田”名“桥”的人物。
写的过程中我自己都在打趣,如果把这篇文章弄成阅读理解给我做的话肯定是0分。因为说到底王马的事情没有被解决,他和最原之间的冲突并没有因此结束,但至少,怎么说呢,我觉得他以后大概会把“不行的时候可以依靠最原”这件事放在脑海里时不时想一想了。在《After Story》里他没有依靠过别人,在《REAL/FICTION》里他也没有依靠过别人,但正像是天海和赤松都说过的,一个人死死苦恼到最后可能只会走向极端,如果在发展到最坏的结果前和谁分担了的话,一定事情会变得大不一样吧。
那段记忆碎片,到底又是想表达什么呢……。
结果还是写成了这种大概会有后续的感觉了(坑),让、让我们在王马下一个生日再见……!?